桐山孤楼篇 第一章：点金斋

几个月后的2半夜里，和尚领着我来到合肥的鬼市。

所谓鬼市，可以说是旧货市场、文玩交易和物品交换的集合地。早年间多以旧货交易为主，只是到了近代，人们生活水平提高了许多，这才慢慢加进了后面两种业态。

1般说的鬼市，开业和歇业时间，基本是在晚上十点到凌晨3点左右。

只等到天色幽暗流云遮月，到佛晓之前，在1条偏僻的小巷子里，可见灯光昏暗人影条条，几乎没有太大的声响，仿佛是1个个游魂野鬼在飘荡1般，这就是鬼市名字的由来。

鬼市的规矩很多，比如寻货不问来由，论价只靠双手，谈不拢别再回头等等，都是必须要遵守的铁律。

其中寻货不问来由，是指在鬼市出现的任何货物，甭管是新的、折旧的还是全旧，相中了问价还价就行，别问东问西问来由，这是最忌讳的。弄不好让你什么都捞不到，还要灰溜溜地逃走。

而所谓的论价只靠双手，是说鬼市要求安静，不能大声喧哗，死乞白赖和人硬磨蹭，也是坏了规矩的。在这里问价还价，都是买卖双方用手势比划，成了握手交易，不成摆手告辞就完了。

至于说第3种，指的是如果价格谈不拢，那就干脆离开，不要回头再来，否则等待你的，可能是翻倍的家伙或冷嘲热讽。1般人受不了奚落容易和摊主干架，那你就是找罪受了。

说了这么多鬼市的种种，今天我不睡觉跟着和尚过来找罪受，主要是为出手1件宝贝，另外寻寻风声找个人。

毕竟和尚常年混迹于此，对安徽各地风土人情还是很了解的，与他1起应该没错。

至于说我们今天要出手的宝贝，正是几个月前，在柬埔寨波萝勉镇地下，带回来1个老件。

和尚给它起名叫虺纹蚕珠。材质是赤玉，也就是现代所说的玛瑙。

这东西表面满是虺纹，和尚断定是春秋左右的物件。

大小和1颗红枣相似，整体色润如朱砂1般，造型酷似天珠。不过工匠用技法在上面雕刻出了浅浅的，好似波浪1样的水纹造型，看上去又像1个即将破茧而出的蚕蛹，所以才给它起了这么个名字。

“喂，和尚，你老实交代。在洛夫?奎因那么多手下搜身扒衣的情况下，你怎么留下这东西的？我怎么都不知道呢？搁嘴里了？”

1提起这事，和尚表情就很不自然，语调中多少带着些亏心。

“问什么问，有东西换钱，抵消咱们这趟的辛苦费就得了。小心问多了遭天谴！”

他话虽这么说，手上却不自觉地做出个细微的动作来，就是朝后门摸了1下。

嘶——

这看似不经意的动作，被我瞧见后，顿觉菊花1紧。

他娘的，这货可真够恶心的，得亏我没好事把东西抢过来细看。唉，1会也不知道哪个摊主要倒霉喽~

话又说回来了，数月前那1趟折腾，我们的确算得上出力不讨好。

先是被穆绵成耍，而后是陈倩过河拆桥，等到我们9死1生带着东西逃出来后，又被洛夫?奎因那王8蛋截胡搜刮1番，临了是汤家杀了个回马枪，连汤1局都被掳走了。

对于这1系列的遭遇，我与和尚能做的，也只有干瞪眼的份了。

当时也亏得汤1局拼死求情，他那个没人性的2爷，才愿带我们俩偷渡回国。否则这会，我与和尚可能还在街头乞讨，挣路费呢！

“妈的，那老头子真不是东西。当时你不拦我，我早上去削他了！”

“你削他？还吹呢？当时那么多枪口对着咱们，你要是有什么异动，咱俩就要变蜂窝煤了。”

和尚1听不干了，瞪眼道：“诶，你小子，眼看着汤孩被带走，你心里好受啊？”

的确，我当时想不通，更加气愤，同样有想上去拼命的念头，不过最终还是放弃了。

不是因为胆小，而是为汤1局好。那种情况下1但闹翻，他指定要站在我们这边和汤家人对着干。所谓胳膊肘往外拐，岂不是大逆不道？

另外我还想到1点。既然整件事都是汤家在搞鬼，目的是为得到那张楼图，干脆1不做2不休，把汤1局和他脑中的图纸1起送出去，为的是让他回去少受罪，争取获得主动权。

“你少说屁话！这时候把自己吹得像诸葛孔明1样，那你说说，你的真正计划是什么？”和尚低声说道。

望着1街两行的大小摊位，沉思片刻后，我低声做出了回应。

“当然是去桐山堵他们喽！”

“既然这样，你还有心情来这打听那些文勘员的消息？”和尚对此十分不解。

“诶，1码归1码。目前很多问题都集中在他们2十5个人身上，尤其是那个叫魏建国的，我想见见他。”

说到这，我轻推和尚1把，“喂，你说有人能告诉咱们，有关魏建国的事。哪呢？看见没，整个鬼市要到头了，怎么还没找到？”

话刚说到这，和尚的大手就已经将我拦住，指了指左手边的1个摊位，并朝那努了努嘴。

1般的摊位，都是在地上铺张破毯子或人造革做垫，交易的货物按照从大到小，从内而外的顺序码整齐，就开卖了。当然，贵重的玩意都在摊主怀里，你有眼力劲了便打听，看不到算自己倒霉。

可是和尚指给我看的这个摊子很怪，占地不小，大约3个多平方。

虽然是用老皮子做垫，不过摊主围着摊子1圈，用木墩外加麻绳，弄了1圈围栏。

如果你想看东西或谈价，必须从正面，约1人多宽的留口进去才行，否则就需要隔着围栏聊。因为外扩的比较多，那样买家只能探着身子，尽全力往里面招呼才行了，十分费力。

摊主的这种做法，更像是开店出身的，哪有玩鬼市的模样。这不是哄买主嘛！

而且这位摊主还挺有派头，在留口的旁边，用柳木板立了个摊名，叫什么点金斋。看上去不伦不类的，可笑至极。

这种做派，很像报纸上刊登的《倒霉大叔》漫画里，其中1个故事，有点脱裤子放屁，猪鼻子插葱的意思。

“喂，你该不会要告诉我，找的人是这个摊位的主人吧？”

说着，我还专门踮起脚尖，越过那些杂乱无章的货物，见到里头有个躬起的背部在动。

随即那人便直起了腰，1头银白的长发高高盘起，耳朵上戴着金镏子，张嘴说话还能见到数量不全的黑牙。我离这么远，都能闻到老款哈德门的味道。

“丫头，这个喜欢么？”

老人的腔调，底气也不足了，就连托着那对玉钗的手都在发抖。

而摊位里有个2十多岁的姑娘，见到老人取出这玉钗，看清钗头的凤尾花造型，以及水滴状的垂珠，简直喜欢到了不得了，连忙征求身旁小伙子的意见，明显是要让“钱包”出血啊！

看两个人的年纪，以及亲密的动作，就知道是对小情侣。

年轻人来这赶夜场淘换东西，没点眼力劲和经验，等着挨宰是肯定的。

果然，当小伙点头答应后并询问价钱，老婆子张口就要5张老人头。

要知道老杜1个朋友的儿子当老师，1个月7折8扣，到手后也只有5百多。等扣除生活费和其他杂7杂8的费用之后，0钱花钱还剩多少，大家可以自行脑补了。

我不知道这里的工资水平，要比河南怎么样，但应该不至于差别太大才对。

所以老婆子要的5张老人头，好悬没把小伙吓得背过气去，连话都不敢接，转身就走人了。

似乎见惯了这种事，老婆子嘿嘿1阵怪笑便收起了玉钗，嘴里用当地话嘟嘟囔囔说了什么，我是听不懂的。

“喂，和尚，咱们真要找她？你不怕被啃得连骨头都不剩么？”

谁知1扭脸，发现他已经迈步进了摊子里面，并对着老婆子嘿嘿1笑问道：“3婆，近来可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