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葬礼办得极其盛大。
民间百姓们对这场葬礼褒贬不一,有人觉得夏家造反,皇后是大楚的罪人,不应该办得这么隆重,也有人认为皇后无错,既然已经薨逝,人死如灯灭,反正夏津已死,皇后也没了,丧礼是最后的体面。
但毕竟事关皇家,大家嘴上不敢说。
宋吉月熬得差点儿动了胎气,丧礼过后,连穗岁将她送回十一皇子府,替她诊脉,开了药,盯着她喝下去。
“儿啊,你只管养好你自己的身体,你的福气在后头。”
温氏没把话说得太明白,但连穗岁已经听出她的弦外之音。
楚知弋要那个位置,楚景安也会成为拦在前面的那道坎。
不管楚景安有没有那个心,至少他比楚知弋多了名正言顺。
她们母女两个还有话要说,连穗岁起身告辞。
“药按时喝,休息十天半个月就没事了,我先走了。”
从十一皇子府出来,连穗岁又想起那张纸条上的内容,宸帝有意让楚景安继位,到时候,她跟楚知弋又算什么呢?
不得不说,宸帝这一手真的高明,成王跟昀王你争我夺,在朝中斗得你死我活,宸帝却要把皇位留给楚景安。
夏家没了,楚景安继位后便没了威胁,当然,楚景安年轻,有足够的精力跟他们周旋……
连穗岁的心情沉重。
回到王府,楚知弋在家。
“累不累?”
奔波几天,连穗岁的面色看起来有点憔悴,楚知弋将她抱坐在自己腿上。
这会儿天快黑了,连穗岁摇摇头。
“心累。”
这个世界的规则永远这么不近人情,把所有人逼到绝境上。
“先休息一会儿,吃完饭,带你去一个地方。”
他卖了个关子,连穗岁有点好奇他最近都在做什么,每天忙得不见人影。
天气一天比一天热起来,两人都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点清淡的,换下丧服,楚知弋带着她出了门。
晚饭后的街上烟火气十足,路边有许多小摊贩,卖一些小吃,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影响不到普通小老百姓,影响不了百姓们吃喝。
连穗岁突然觉得饿了。
“小桃,去帮我买两串烤羊肉!”
这个季节,正好该吃烤肉了!
小桃跳下马车,帮连穗岁买了两串,羊肉被烤得冒油,表面一层金黄,裹着香料的味道,香的她不顾烫嘴咬了一口。
真好吃啊!
她吃得香,楚知弋等稍微凉了一点,也慢慢吃着。
马上就到夏天了,到时候邀请三五个好友一起……
连穗岁突然顿住了,去年夏天,她在镇南王府的湖边,跟夏元英和夏轻轻吃肉喝酒的场景在眼前闪现。
那个时候,夏元英还很调皮,夏轻轻还很讨厌,短短一年时间,一切都变了。
夏元英不是个好人,但他是为了救她才会死,连穗岁的心情突然有点难受。
她突然没了胃口,楚知弋把她手里没吃完的烤肉吃了,开口吩咐道:“继续走吧。”
人生路上,总会有人来来往往,有喜欢的人,也有讨厌的人。
夏元英是个让人觉得可惜的人。
“你要带我去哪儿?”
楚知弋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情。
“带你去见故人。”
楚知弋带她去了关押夏家人的地方。
夏家人被单独关押在一处牢房里,牢房外有个院子,平常没有太多守卫,但他们今天来的时候,在门外见到了禁军。
楚知弋眉头拧起,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九王爷,您怎么来了?”
禁军的将领认识楚知弋。
“你们这是做什么?”
朝廷还没有下令处置夏家的人,禁军为什么将这里包围起来?
夏家人如何处置,楚知弋最有发言权,禁军在他毫不知情的前提下,包围了关押夏家人的院子?
“让开!”
楚知弋一声令下,禁军的将领只好下令让将士们让开位置。
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来。
两人快步进去,但他们仍旧来晚一步,夏津的那些妾室庶出的子女们大部分都被灌了毒酒。
宫里的婆子们正压着蔺氏跟夏轻轻,往她们嘴里灌毒药。
“住手!”
连穗岁心头一惊,急忙拉来一个婆子问道,“夏暖暖跟夏元正呢?”
婆子惊吓回话。
“在,在隔壁!”
连穗岁急忙跑过去,关押夏元正跟夏暖暖的牢房外锁着,他们听见动静,正站在门口往外面看。
“九王妃?”
见他们没事,连穗岁松了口气。
“我等会儿再过来。”
她折返回去,有蔺氏护着,夏轻轻被灌得药少,她自己抠着喉咙吐出来了一些,蔺氏已经开始吐血,血从鼻子眼睛耳朵里流出来,连穗岁先给夏轻轻喂了一颗解毒丸。
再去看蔺氏,蔺氏已经说不出话了,连穗岁给她把脉,她两只手死死地攥住连穗岁的手腕。
蔺氏双眼瞪着她,不知道是恨她害死了夏元英,还是要叮嘱她照顾好夏轻轻。
她什么也没说,倒在地上抽搐着逐渐没了气息。
攥着她手的力道越来越小,夏轻轻吃了解毒丸,缓和过来,扑过来趴在蔺氏身上,她伤到喉咙发不出声音,只能无声地哭。
“九叔!”
楚景安急匆匆赶到,看到眼前的情景,怒火中烧。
“谁干的?”
夏轻轻没想过第一次跟表哥的见面会是在这种情景下,她的表哥身份尊贵,即使受到夏家连累,也依旧光鲜。
夏家人已经成为了阶下囚,任人宰割,他凭什么出现在他们面前!
她恨!
灌药的婆子被楚知弋的人控制起来了,楚景安走过去,面色阴沉地逼问道:“谁让你们来的?”
婆子吓得浑身发抖,跪在地上不敢开口。
谁能有这么大的权利下令毒死夏家的所有人?
除了坐在龙椅上的那位,还能有谁?
楚景安眼前猩红,他此刻完全没有理智,他感觉自己已经被逼疯了!
抬眸看见楚知弋,他的满腔悲愤似乎终于找到地方倾泄。
“九叔……”
他的声音颤抖,“为什么?母后已经失去生命了,他答应过,会放过夏家所有的人,为什么?”
楚知弋没有开口,因为他不知道怎么开口。
宸帝开始给楚景安铺路了,要做皇帝,他就不能有任何弱点,夏家也不能有任何死而复生的可能。
斩草除根,只有夏家的人死绝了,宸帝才能放心把天下交给楚景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