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怀义的安排,听起来合情合理,也没有偏颇之处,苏喆和乔怀谨自然都没意见,他们本来的打算也是如此,倒是没想到会这般顺利,许怀义并未扯着孙钰那杆大旗来拿捏为难谁,做到了坦荡公正。
就是他们来安排,也未必没有小心思,可许怀义,连最重要的账本子都不攥在手里,不揽权,不贪财,也不抢风头……
常理来说,这明明是他出头的好机会,只要运作得当,说不定他就能一飞冲天,从平头百姓跃到士的阶层,可他如此安排,显然是没这个打算,并未趁机给自己造势啊,这是真无私?还是不在意?
或是道貌岸然?欲擒故纵?
俩人看不明白,许怀义也没有对他们解释的心思,懂的人不需要解释,不懂的,解释了也没用。
安排完,几人各自散去,着手自己那一摊子事儿,寝室里只剩下俩人时,李云亭问,“你留下乔怀谨,是为了制衡苏喆?”
俩人都是权贵子弟,又分属不同派系,不会携手合作,那就只有较劲对立,如此便能互为掣肘。
许怀义“啊?”了声,“不是啊,我当时并没那意思,不过现在让你这么一说,倒是觉得很不错呢。”
“那你留下他是因为什么?”
“当然是图他的银子和粮食呗,喔,还有他这个人,主动送上门的免费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这么说,他即便不是四皇子的表弟,你也会用?”
“嗯,嗯,他头上打着谁的标签都无所谓,再说,我现在就一小人物,说战队啥的,都是个笑话。”
“你太自谦了,以前或许没人注意你,但现在,你肯定已经入了那几位的眼了,若不然,他们不会派苏喆和乔怀谨来接触你。”
“因为孙师傅?”
“那只是其一,其二,也是最重要,还是你的个人能力,你身上有他们感兴趣的潜力,有扶持示好的价值,而且,这种价值,以后还会越来越大,你的筹码也会越来越多,就像之前,二皇子只是派了苏喆来,苏喆虽为首富之子,也是二皇子派系的人,但属实算不上最亲近的那拨,到了四皇子时,他居然让乔怀谨来交好你,乔怀谨可是他嫡亲的表弟,关系远不是一下属那么简单。”
许怀义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咦?那大皇子和三皇子咋没动静呢?他俩更沉得住气?还是瞧不上我?”
李云亭闻言,眼神微妙的道,“大皇子性情温和散漫,心思都用在琴棋书画等雅事儿上,满朝上下都知道,他没有争储之心,所以,他并未培植什么人手,咱们学院里,也没有他的拥趸,只李垣,但李垣也没有表现出要为他争储的心思,再加上如今昌乐侯府正在风口浪尖上,祸福不知,大皇子原就低调,游离在朝堂之外,如今,更是恨不得躲得远远地了,哪会让人来接触你?”
“也对,那三皇子呢?”
“这不是有我吗?”
他声音幽幽的,似乎有几分控诉,许怀义把他给忘了。
许怀义懵了下,很快便反应过来,一副恍然大悟的夸张语气,“还真是忘了,你也是三皇子的小舅子啊,在外人看来,那你就是妥妥的三皇子派系啊,哈哈哈,这么说还是三皇子最有眼光,那么早就把你派到我身边来了?”
最后一句,自然是开玩笑。
李云亭道,“我跟三皇子没关系。”
若不是血缘实在断不掉,他连定远侯府都不想认。
许怀义嘿嘿笑着,“明白,我懂,可是呢,咱俩清楚没用,外人眼里,你就是三皇子的人,我跟你交好,就是在三皇子这棵大树下了,这么说,我还挺冤啊,我可一点三皇子的便宜都没沾过,就被打上烙印了啊……”
他在开玩笑,李云亭却很是认真的道,“放心,不会有那么一天。”
有必要的时候,他站出来跟昌乐侯府翻脸便是。
许怀义摆手,“哎,你这人,开玩笑呢,你咋不会凑趣?算了,躺一会儿,等下我还要拉着孟平出门。”
“你怎么不叫我一起去?”
“你留下还有更重要的事儿啊。”
“什么事儿?”
“咱俩各自带一支队伍,我走了,你不得帮我训练一下啊?教教他们规矩,省得拉出门去再掉链子,这事儿交给旁人我也不放心,你不管谁管?”
听了这话,李云亭心里就彻底舒坦了,果然,他才是许怀义最好的朋友,其他人,都没他重要。
稍微眯了一会儿,许怀义喊上孟平一起出了门,开始满京城的寻摸可以合作的药铺,孟平笨嘴拙舌,进门就束手束脚,压根张不开嘴,所以忽悠的主力只能是许怀义,俩人都穿着精武学院的长衫,倒是没遭白眼,但一听要去给灾民看诊,无不犹豫。
城外的灾民发生了几次暴乱,死伤不少的事儿,如今城里都传遍了,还有更恐怖的传言,说灾民饿极了眼,已经开始换孩子吃,这等事儿,耸人听闻,正常人早就吓破了胆,躲都来不及,哪还敢冲上去?
万一到时候乱起来,他们手无寸铁,焉能有命在?
总之,就是从他们药铺这里买药可以,甚至便宜一些都行,但派大夫和伙计去给灾民看病拿药,那没得商量。
许怀义不懊恼,也不气馁,对方拒绝了,他也笑呵呵的道谢,心胸风度都无可挑剔,看的孟平又是羡慕又是钦佩。
换成他,他是万万做不到的。
俩人再次被拒绝送出门后,找了个茶馆暂时坐下歇歇脚,许怀义说话多了,嗓子干的难受,要了最粗陋的大碗茶,豪爽的连着灌了两碗,才解了那股子渴意,随意一抹嘴,兴致勃勃的看着街道上。
街道上人来人往,众生百态。
孟平好奇的问,“许兄,你是怎么做到能一家接着一家的谈、都不为难的?”
许怀义心想,自然是磨练出来了呗,嘴上却道,“无欲则刚。”
孟平喃喃品着这个词,若有所思,片刻后,像是有了什么心得体会,眉眼都开阔了不少,“那接下来呢?还是继续找药铺吗?”
“嗯,还得找。”
“那要是依旧没人愿意跟咱们学院合作呢?”
“这世上没有谈不拢的买卖,如果有,那就是给的筹码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