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顾欢喜起的也很早,许怀义穿衣服,她就睁开眼坐了起来,先给闺女换了尿布,再喂奶,收拾齐整了,递给许怀义。
父女俩亲香了一会儿,彼此乐的咯咯笑。
许怀义闪身离开后,顾欢喜也抱着闺女出了房车,吃过饭,她先去了趟豆腐坊,豆腐坊里正常运作,比以前还要更忙碌些,因为她扩大了豆腐乳的生产规模,又新增了辣条和素肉两种产品,人手不够,她便又从村里多招了几个妇人,如今,加起来在这里干活的也有二十多个了。
徐村长看见她,心里的忐忑又冒出来,不由再次问道,“阿鲤她娘,豆腐乳真要做那么多啊?万一卖不掉,银子可就都砸在货上了,是不是等怀义回来,再商量商量?”
顾欢喜道,“村长叔,您放心吧,这就是怀义的意思。”
“那他是打算咋卖呢?我听高壮念叨,在城里找销路可不容易,尤其是入口的东西,不是认识的,都不敢要,怕吃出个好歹。”
“怀义说他有办法,许是认识哪个做生意的吧?”
她没把话说的太明白,徐村长倒是有了猜测,但猜测没到落实的那天,他这颗心就只能悬着。
对这家豆腐坊,他倾注的心血可不比许怀义两口子少,甚至更加在意,就怕出了问题,干不下去了,那村民们就少了养家的收入来源。
所以,没有谁比他更盼着豆腐坊蒸蒸日上,长长久久。
从豆腐坊出来,顾欢喜吩咐一直不离她左右的卫良,“去准备马车,等下咱们出去一趟。”
卫良微愣,不过什么都没问,恭声应下。
顾小鱼好奇的问,“娘,您要去哪儿?”
顾欢喜含笑道,“娘带你跟妹妹出去转转。”
顾小鱼迟疑道,“可是,不是都说外面现在有点乱了吗?村里轮班巡视,还是有流民在附近徘徊……”
“放心吧,今天不会有了。”
“为什么?”
“出去了,你就知道了。”
等到坐上马车,顾小鱼反应过来,声音透着惊讶和欢喜,“难道是朝廷终于开仓赈济灾民了?”
顾欢喜点头,又摇头,“朝廷有参与,但朝廷没有粮,是京城里那些权贵之家、高门大户筹措的粮食。”
顾小鱼马上想到了那晚上的异象,脱口而出,“是因为昌乐侯府被上天降雷示警吗?”
那晚的异相,隔日便传遍了京城,村子里也没落下,甚至,还有人恰好在高处,亲眼目睹全程了,比如顾欢喜一家,她知道许怀义的计划,自然是不会错过这种好戏,便借着饭后散步,领着一家人在外头遛弯,卡着点,站在视野空旷处,于是便看到了遥远的某处地方,有光闪过,雷鸣声是听不见,但光线耀眼,还是看的挺清楚,说实话,跟闪电有区别,但对时下的人来说,那样的景象,除了闪电,他们也想不出别的来。
就是这么糊弄过去了。
总之,过后村里的人都非常相信,连顾小鱼都没起疑心,昌乐侯府对他来说,无异于是仇敌,对他做了那么多恶事,天打雷劈一点都不为过。
顾欢喜顺着他的话,煞有其事的点点头,“嗯,算是吧。”
“那上天真是开眼了。”他一语双关,眼里闪过黯然,很快便又归为平静。
顾欢喜也没说什么话去安抚,只爱怜的摸摸他脑袋,又将阿鲤递给他,让兄妹俩凑一块儿玩。
阿鲤就是个小天使,很快,便把顾小鱼逗笑了。
顾欢喜见状,也忍不住勾起唇角,推开半截车窗,村里井然有序,该开荒的还是去开荒,该进山打猎的依旧去打猎,烧木炭的更勤快,几乎家家都垒着窑,天天冒着烟儿,那景象也很是壮观,除了自家用,也是想多攒一些拿去外头卖,这样的欣欣向荣、生机勃勃,谁能想到,其实晚上村里受到过好几次试探、闯入呢?
若不是有巡逻队提早发现应对,若不是村民们有过逃荒的经验能临危不乱,若不是大家伙儿能齐心协力,不知道湖田村还会不会有今日这般祥和的场景。
这些,她都没跟许怀义吐露,就怕他在学院里会分心惦记家里,总归,他已经想出法子,‘迫使’那些人赈灾了,村里的这些危机,也就‘不攻自破’了。
马车到了村口,缓缓停下。
卫良下车,去跟守在这里的人交涉,很快,扈村长便拄着根拐杖走了过来,隔着车窗问道,“许太太,你这是要出去啊?”
顾欢喜客气的应了声。
扈村长迟疑道,“外面可不安生啊,你是有很重要的事儿去办?不急的话,要不等怀义回来?”
顾欢喜知道对方是为自己安危着想,所以,心里领情,并不气恼,耐着性子解释了几句,“您老放心吧,这会儿灾民们都顾不上骚扰村里了,朝廷应该开始赈灾了,也许过不了几天,这次的灾情就解决了。”
扈村长立刻激动的问,“真的?那你咋知道的?”
顾欢喜只得忽悠,“上次怀义回来,就含糊说了几句,后来慧信大师不是为灾民祈福了吗,同时间昌乐侯府里雷电交加,被视作是上天示警,昌乐侯为了平息这件事,自是要筹粮救济灾民,那其他跟他同朝为官的人,还能不跟随?便是怀义就读的书院都有所表示呢,众志成城,灾情自然可解。”
扈村长喃喃道,“对,你说的有道理,那你这是……”
“如今不是都在传慧信大师的那句‘救助灾民可以为自家祈福’的话吗?我也想尽些心意,为孩子们祈福,求个平安顺意,这次先去打探一下,如果有合适的机会,就捐些粮食出去。”
“喔,喔,祈福好,应该的……”
扈村长让人把拦在村口的栅栏搬开,不过,到底还是不太放心,又喊了大孙子来,坚持让扈英杰陪着一道去。
真有个状况,多个人也多分安全保障。
顾欢喜不好拒绝,道谢应下。
出了村,马车速度快起来,大概半个时辰,便远远看到了高大巍峨的城门,卫良勒住缰绳,迫使马停了下来。
“太太,前面人太多了。”
顾欢喜已经从窗户里看到了,具体多少,不知道,或许不止这一处,毕竟据说如今京城的灾民有数万,赈灾现场,为了不乱套,最好还是分开为好,他们现在看到的这些,便是占据了一块田地,地里的麦苗早先就被饿急眼的灾民们拔出来吃了,如今光秃秃的,只有乌压压的人头。
好在,队伍还算有序,没有发生什么推搡打斗的画面。
前面扎着几个棚子,棚子里架着几口大锅,锅里的粥翻滚着,散发着阵阵粮食的香气。
马车不敢靠的太近,只隐约听到些喧哗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