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许怀义闷不吭声的没啥存在感,但现在,他说话无疑还是很有分量的。
高二叔和徐村长对视一眼,心里有了计较,“你的意思是,咱们不用理会他?就这么晾着?”
许怀义“嗯”了声,“他成不了咱们的威胁,至于其他人……”,他正沉吟着,就见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期期艾艾的朝着他们走过来,后面还跟着个女子,低着头,看不清长相,他忽地笑起来,“事儿来了。”
高二叔警惕的拧起眉头,“他们这是想干啥?来讨饭吃?”
徐村长板起脸来,“那不能点头,只要开了这个口子,后面就关不上了,绝对不能心软。”
高二叔想都不想的附和。
许怀义却意味深长的道,“他们不是想讨一口饭吃,而是想从咱队伍里找张长期的饭票。”
俩人闻言,怔了一下,就反应过来,要是这样,他们倒是不好强硬阻拦了,村里的光棍不少,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还没娶上媳妇儿,现在有主动送上门来的,又不用走三媒六聘,要是两头都愿意,他们再插手就不合适了。
那一男一女慢吞吞的终于走了过来,那男人有几分眼力见,或许也是暗暗观察过,知道谁是这支逃荒队伍的话事人,所以,直接对着徐村长拱手,涨红着脸、结结巴巴道明来意,他想给大闺女找个婆家,不要彩礼,也不要啥仪式,只要五十斤粮食,现在就能带走。
他说完,见三人都没吭声,顿时有些急慌,赶忙又补上两句,“俺们不是搓摩孩子,是家里实在没米下锅了,再这样下去,全家人都得死,我家大妮儿勤快能干,能上灶,缝缝补补更没问题,地里的活儿也拾的起来,带回家去,指定不亏……”
这话刚落,就听噗通一声,那女子直挺挺的跪下了,没有哭求,可这种无声的沉默更叫人觉得压抑。
徐村长转头问许怀义,“你咋看?”
许怀义无所谓的道,“有愿打的,就有愿挨的,这种事硬挡是挡不住的,万一人家一拍即合,咱这儿给拦着,那不成坏人姻缘的恶人了?”
高二叔闻言,也深以为然的点头,“怀义说的没错,各家上头都有长辈,咱们犯不着讨那个嫌。”
徐村长叹了声,打发那父女俩先回去等消息,他则去村民中间传话,看有人想接这个茬吗。
许怀义溜溜哒哒的回到自家骡车上睡午觉。
顾欢喜见他神色平静,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就没多想,谁知,到了下午中途歇脚的时候,就听到村里一个叫孟进的小伙子,花了五十斤蜀黍带回来个媳妇儿,据说长得还不丑,看着像是个能生的。
她把许怀义叫到车厢窗户那儿问道,“什么情况?”
许怀义撇撇嘴,“就那样呗,毫无新意的情节,家里穷的揭不开锅了,为了不都饿死,卖女儿换粮食,没意思……”
顾欢喜挑眉,“我还以为你看了会难受呢。”
许怀义嗤了声,“有啥好难受的?这种桥段自古就屡见不鲜,再说,卖给咱村里的人当媳妇儿,也算是给他闺女找了个条活路,不比卖到那种脏地方好啊?”
顾欢喜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意味深长的问,“那你当时就没啥想法?”
许怀义立刻如临大敌,皮都绷紧了,“媳妇儿,你啥意思?试探我?天地良心啊,我能有啥想法?在我眼里,女人只有两种,我媳妇儿和其他人,那些其他人就是个没有生命色彩的符号而已……”
顾欢喜嗔道,“你急什么?我又没说不信你,我的意思是,当时你就没想着帮一把?比如给点粮食助她熬过这些天去,或者干脆把人直接买下来,给你当丫鬟,捶腿捏肩的伺候你?”
许怀义听完,差点跪了,“六月飞雪啊,媳妇儿,你干脆冤死我算了,要不我剖出心来给你看?”
说着作势就要扯开前襟。
顾欢喜受不了的翻了个白眼,“戏真多,现在演完了,滚吧。”
闻言,许怀义嘿嘿乐起来,一副邀功请赏的表情,“刚才的表现咋样?通过考验了吧?”
顾欢喜哼笑了声,“路漫漫其修远兮,你还需上下求索呢,继续加油吧……”
许怀义耍宝的做了个遵命的手势,模样滑稽又搞笑。
顾小鱼简直看的目瞪口呆,他是听说过有彩衣娱亲这种事儿,但,但那不是当儿子的对父母的孝道吗,难道对妻子也可以?
顾欢喜嘴上嫌弃的撵着他走,眼里却跳跃着温柔的笑意。
许怀义笑得可比她傻多了,慢悠悠的赶着骡车,哼着欢快的小调儿,那嘴角就没落下去过。
徐长松瞧见这一幕,不解的想,这满面春风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当新郎官的是他呢?
队伍再次启程上路,顺着官道缓缓往前。
这次掐着时辰,安营扎寨时,县城已近在咫尺,而且,这座小县城并没有限制百姓进出,就是难民只要有户籍路引,也能通行,不过,得交过路银子,徐村长去打听了下,回来脸色就变了。
“一个人就得一两银子,可真他娘的黑啊!”
“难怪开着城门让随意走呢,敢情是为了捞钱,这他娘的谁走的起?那城里的路是金砖铺的啊?”
“我呸,宁肯多绕半天的道儿,也不让他们吸咱们的血……”
徐村长气的不行,狠狠骂了一通,心口才舒坦了。
许茂元叹道,“那咱们就不进城,绕道就绕道,反正也走习惯了,睡在荒郊野外的也没啥,真进去了,那店咱们也住不起啊……”
徐村长苦笑着解释道,“我没想着住店,我哪敢有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念头啊?我是寻思着进去转转,打听打听,看看能不能再买点粮食吃的,说不准里头的饭馆啥的,还有能开门的呢。”
闻言,许怀义倒是动心了,想带着媳妇儿去逛逛,他也舍得银子,但花的这么高调,就显得太飘太不知所谓了,所以只能打消念头,跟大家伙儿在野外同甘共苦。
不过喝完粥、啃完锅饼,他跟媳妇儿避开人,轮流进房车里,美美的又炫了一顿好的,撑到都开始犯困,这才心满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