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慕长离站在这里盯着神像不动,芙蓉有些害怕。
虽然是白天,可这清心观后山雾气缭绕的,又是这么个破败的庙宇。
环境因素影响到了人的心境,芙蓉感觉有点儿发冷。
她小声问慕长离:“二小姐,这里供奉的是哪尊菩萨啊?”
慕长离反问:“听说过地府四大判官么?”
芙蓉摇头,“没,没听说过。”
二小姐咱们唠点儿什么不好,非得唠地府吗?
慕长离一双眼睛还是盯着那神像,一边的唇角微微勾了起来,开始给芙蓉普及知识——
“民间有句老话,叫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句总听说过吧?”
芙蓉:“听,听说过。那天二小姐火烧大厨房时说的。”
慕长离:“……”
“人死之后,无论好人坏人,都会在地府面临审判。
对坏人的惩罚,对好人的奖励,都会由判官来决定。
地府判官共有四位,分属赏善司、罚恶司、察查司,还有阴律司。
咱们面前这尊神像,就是掌管阴律司的判官,崔钰。”
她伸手往前指指,“你看他手中,左手拿着的那本册子,那就是大名鼎鼎的生死簿。
再看右手拿着的那支笔,那也是在阳间有一定知名度的东西,叫勾魂笔。”
芙蓉多少有点儿不害怕了,“原来是判官,那可是正儿八经的神。”
“是吧!”慕长离点点头,“确实是正儿八经的,只是……”
“二小姐,咱们也拜一拜吧!”不等慕长离把话说完,芙蓉已经跪到了身前的团垫上,虔诚地扯她的裙角,“二小姐,拜一拜吧!碰上一回不容易,您跟九殿下就要成婚了,拜一拜,求判官保佑您今后的日子过得顺风顺水。
也求判官保佑九殿下那张庚帖能够平安无事的摆满三日。”
慕长离笑了,“你说得对,是该拜一拜,虽然崔钰不管阳世人成婚的事,也不办灶神星君的差。但你说得对,毕竟碰着一回不容易,该拜。
这年头,专门供奉判官的庙宇是越来越少了。
没想到高家大夫人居然烧了这么个冷灶。”
她盯着神像,也学着芙蓉的样子跪了下来。
可谁成想,她这一跪,就听前方传来“咔嚓”一声!
原本完好的神像,突然就裂了……
芙蓉:“……”
芙蓉也裂了!
整个人都裂开了!
“二,二小姐。刚刚那是什么声音?奴婢怎么感觉神像坏了?”
是不是二小姐刚一跪,神像就坏了?
这是什么原理?
“对啊!是神像坏了。”慕长离都看笑了,“连我的一拜都受不起,还敢称自己是崔钰,简直是笑话。”
哦,好像崔钰也受不起她一拜。
但崔钰硬气,不至于直接裂开。
慕长离起身,往前走了两步。
原本裂开的神像开始左右摆动,幅度越来越大。
就在芙蓉以为那神像可能要把自己晃出虚影的时候,突然!一道红光从神像里头钻了出来,直奔着门口的方向就冲!
“啊!”芙蓉吓得抱头尖叫,慕长离却已经追了出去。
她也是有点儿生气了。
京城附近,天子脚下,居然有个妖!
还占据了崔钰的神像!
这年头妖物都这么猛吗?
听说过妖物上人身的,没听说过妖物上地府判官身的。
这是要干就干票大的?
慕长离心里这样想着,手下就没留情面。
右手往前一伸,掌心一团白光笼罩,瞬间就覆到了那团红雾上面。
前方传来一声女子的惊叫,随之红雾往后一甩,竟直奔着慕长离的方向甩了过来。
慕长离“咦”了一声,心说这妖物胆子还不小,还敢还手?
她又往前追了几步,手中白光加强了许多,女子的惨叫声就凄厉了许多。
但那红雾确实是够刚,都叫得这么惨了,依然没有放弃还手。
红雾一直围着慕长离周身转悠,转得慕长离心头十分烦躁。
很快,那红雾就像有了目标似的,竟开始专攻慕长离那条受了伤的胳膊。
因为伤口太疼,慕长离几乎不怎么使用左手,就算走路左臂都尽可能不做大幅度的摆动。
这妖物许是嗅到了血腥味,这会儿红雾直往她左臂的伤口里钻。
一刹那间,疼得慕长离冷汗都流了下来。
眼瞅着左臂的血已经渗过衣裳,慕长离磨了磨牙,右手的白光猛地往红雾上一拍。
就听前方红雾“啊”地一声凄厉尖叫,然后瞬间放弃继续攻击慕长离,迅速逃向前方。
慕长离想追,人却被一股大力拽了回去。
她的背撞上一个人的胸膛,发出“砰”地一声,可见这一把力气有多大。
“长离,出了什么事?”
是熟悉的声音。
慕长离扭头向上看,果然看到萧云州那张迷死慕倾云不偿命的脸。
慕长离贼生气,“我抓它,你抓我,有意思么?”
萧云州却不知道她要抓的“它”是谁,他只知道这小姑娘胳膊上的伤口又裂开了。
“出了什么事?”他一边问她,一边抓起她的胳膊,轻轻将袖子往上卷。
慕长离“嘶”地一声,倒吸一口冷气。
“疼!”她实话实说。
萧云州动作放缓,眉心紧紧拧着。
北陆已经到那小庙里把芙蓉给拽了起来。
那丫鬟吓得腿都软了,几乎是被北陆拖着出来的。
今日原本是个晴天,但这会儿阴云遮日,不一会儿就飘起鹅毛大雪。
萧云州解下自己的披风披到慕长离身上,一边替她系带子一边说:“我今日原本是要去烈日营练兵的,临行前想着我们就要成婚,便到慕家去问问你愿不愿意随我一道去烈日营。
那边如今大部分人都是我从西关带回来的将士,随我出生入死,是可以交托性命的兄弟。
我想让他们见见你。
谁知去了慕府就听说你到清心观烧香了。”
北陆把话接了过来,“如今我家主子是真对二小姐您上了心,兵都不练了,奔着清心观就来。结果在附近遇着了慕家车夫,说您来了后山。”
慕长离看了萧云州一眼,“兵说不练就不练了?”
萧云州答:“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来的路上右眼皮一直跳,感觉要发生不好的事情。便匆匆来清心观这边寻你了。
果然。
长离,发生了什么事?你刚才在追谁?”
慕长离往那妖物逃走的方向看了一眼,眉心轻轻拧了起来。
“一个妖物,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成了精,竟附身在判官崔钰的神像上。
我查高家的事查到此处,正与那妖物撞上。
原本手拿把掐的事,谁成想那小妖道行深,竟看出我手臂有伤,专往我伤口上撞。”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似乎又想到了什么。
半晌改了口:“不对,不是它道行深。真深的话不可能我一跪就裂了神像,多少也得挣扎一会儿。
应该是它背后另有东西相助。
是助它的那位道行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