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叔的话让唐雪莹面露苦涩,没点头也没摇头,只说:“我想想看。”转身走了。
她走之后唐叔就叹气,跟唐婶说:“咱家姑娘犹犹豫豫的,我看着都着急。
这么多年了,我们也遇到过一些人,可是哪一个都不尽人意。
唯独这位姚公子,我打从第一眼看见他,就觉得这是个好孩子。
上次听他说,还是京城里好门户的嫡子,那就更是难得了。”
唐婶对这件事情没有多少信心,她说道:“我们雪莹比姚公子大几岁,两人站在一起,明显雪莹就是姐姐。那姚公子年纪不大,现在瞧着雪莹漂亮,一眼就相中。可时日久了会不会就厌了?或者再过几年雪莹老了,他会不会就去喜欢更年轻漂亮的姑娘了?
大户人家都是三妻四妾的,你说他是京中好门户家的嫡子,那更不可能就只有一个女人。
咱们雪莹是个老实的孩子,那种局面我怕她应付不了。”
唐叔挥挥手,“大点不算什么,女大三抱金砖,女孩子大些知道疼人,这也是好事。
但你说的妻妾之事,这个确实不讨人喜欢。不知道我们跟姚公子提一提,他会不会有个承诺。”他说到这里顿了顿,又摇了摇头,“承诺也没有用,我们也不是没吃过承诺的亏。”
唐婶脸色沉了沉,“是啊!最大的亏不就吃在承诺上了么!不要着急,也不要强求,那姚公子要真对雪莹有意思,那这层窗纸总有一天会被捅开的。
总要两个孩子看对了眼,下面的事才好说。这一次,我们一定要姚家登门提亲才行,只姚轩那孩子一个人,我肯定是不能把雪莹交给他。”
唐叔往灶台里添了一把柴,“再相处看看,这才认识多少日子,谈不上婚事。咱们都活了多久了,不该沉不住气,再害了雪莹一次。”
房间里,唐雪莹问姚轩:“你的课业最近如何?”
姚轩点点头,“很好,昨天先生还夸了我,说我进步特别快。雪莹你放心,我一定会努力的,一定会把前面那些年落下的全都补回来。”
唐雪莹很高兴,“这就对了,我最向往学子,我认为寒窗苦读考取功名,是天底下最有意义的事情。我将来要嫁,也一定要嫁给一位金榜题名的士子,那是我的梦想。”
姚轩的人生再一次被点亮了!
“雪莹你放心,我一定会有出息的,我才十六岁,只要我肯努力,就一定能高中。”
唐雪莹冲着他笑,那种优雅,让姚轩仿佛看到了慕家的那位大小姐。
他头一次知道,原来世上还有比慕家大小姐还好看的姑娘。
而且唐雪莹比慕倾云看起来还要美,美得出尘如画,美得似不在这世间的仙子。
“我一定会高中的。”他再次强调这句话,仿佛在告诫自己。
晌午吃饭时,唐家二老向他打听外面的事情,唐叔问他:“姚公子第一次来时,说现如今是天启二十一年。那我能不能再多问一句,天启是什么朝代?”
姚轩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
这是姚轩来唐家的第四回,他至今仍记得第一次来到唐家的情景。
那是九皇子大婚的第二天,他因为病好了,心情也好,听说城东一个县城里,有个老头儿酿出了很好的酒,就想去尝尝。
也是巧了,那天他的“狐朋狗友”们都有事,一个也没叫出来,他只好自己出门。
他大病初愈,家里是不让他出门的,更不可能让他出城。
他于是偷了家里的马车,一个人赶着马车去了城东。
结果酿酒的老头儿没找着,倒是稀里糊涂看到了唐家的小院儿。
当时他是渴了,出来得急,马车里什么都没有。又找了太久卖酒的地方,身上都冻透了。
这小院儿几乎救了他的命,他一边拍门一边喊,说自己是路过的,又渴又冷,想讨口热水喝,最好能让他进屋暖和暖和,他给银子。
出来开门的是唐叔,他至今仍记得唐叔脸上那惊讶的表情,仿佛见到了鬼。
弄得他当时也是一愣,甚至低头往自己身上看了看,拍了拍,直担心是不是自己哪里不对劲,吓着了人家。
过了一会儿唐叔才回过神来,热情地把他往里招呼。那架势,仿佛他不是路过来讨口水喝,而是多年未见的老朋友造访。
他也是那次见到唐雪莹的,第一眼就惊为天人,简直比第一次见着慕家那位大小姐还要震惊。
他一直以为慕家的大小姐就是这世上最美的姑娘了,没想到唐雪莹一露面,慕家大小姐瞬间就被比了下去。
倒也不是说慕家大小姐长的不如唐雪莹,她只是气质输了。
唐雪莹出尘如画,慕倾云跟她一比就俗气了几分。
从前京里人总说慕家的大小姐就像画里走出来的仙女,可是跟唐雪莹比起来,就算是画里走出来的,也是一幅俗气的画。唐雪莹才是清新脱俗的画,是名画。
唐雪莹的形象自第一次见面时起,就给他留下了最美好的印象。
且这种美好无限放大,大到他情深不能自已,回到家后还对唐雪莹念念不忘,以至于第二天就迫不及待地又来到这个小院儿,带上厚礼,以表昨日让他取暖的谢意为理由,实则就是为了想再看看唐雪莹。
也就是第二次,他被留下来吃饭了。
唐婶下厨做了几个菜,他跟唐家人围坐一桌一起吃起来。
席间唐叔问他现在是哪一年,他说天启二十一年。
如今想想,当时唐叔听到天启二十一年时的反应也不太对劲。
好像第一次听到这个年份似的,重复了好几遍。
可事实上,就算是再孤陋寡闻的农户人家,也不至于连今夕何夕都没听说过。
当时有这么个细节,唐叔好像想再多问些什么,唐雪莹就把话接了过来。
给他倒了酒,然后问他功课怎么样?
姚轩清楚地记得自己当时脸就红了,虽然不明白唐雪莹突然问他功课是什么意思,但唐雪莹整个人的气质摆在那里,会让他不由自主地就觉得唐雪莹一定是喜欢功课好的男人。
他低下头,带着几分惭愧,但还是实话实说:“我自小不喜读书,虽然家中给请了先生,启蒙也算早。但我贪玩,经常逃课,先生布置的课业也不能够按时完成,故而功课很差。”
果然,唐雪莹面上带着明显的失望,连给他倒酒的动作都迟缓了。
唐叔也说了句:“原来不是读书人啊!”
唐婶还叹了一声,补了一句:“那下次就不要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