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芙蓉就明白了,她赶紧把女人从地上拉起来,然后开始给女人讲这件事情的逻辑,以及那结拜四兄妹的事情,还有四十年前张家二十多口人命。
女人听得瞠目结舌,最后竟总结出一句:“这简直比话本子还要精彩。”
但常晓宇不认,他说慕长离胡说八道,说他根本听不明白慕长离在说什么。
慕长离也不急,翘着二郎腿对他说:“你可以不认,但你若不认我就弄死齐雪梅。
我这个人本也不是什么善类,我不会干那种循循善诱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事,我也不会抽丝剥茧一点点破解案情,没那个闲工夫。
我做事一向都采取最直接的法子,一针见血,这才是我的风格。
所以我还是那句话,你要是不给我老老实实招供,我现在就去弄死齐雪梅。”
常晓宇脸都白了,小身子因为愤怒而颤抖着。
他不明白慕长离这是什么逻辑,他问慕长离:“你为什么要杀死一个无辜的人?”
慕长离当场就笑了,“真有意思,当年你们杀死张家二十多口的时候,也没觉得人家无辜。如今不过一报还一报,有什么可委屈的。”
“那你也应该杀死我!”常晓宇歇斯底里,彻底不装了,“你可以杀死我!为什么要去杀雪梅?这一切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她什么都不知道!”
慕长离耸耸肩,“我管她知不知道,她是你的女儿,父债子还这都是有数的。何况她这些年生活优渥,花的也是当初你们杀人越货得来的财物,也不算无辜。
冯秋,招不招供?招了我就放过齐雪梅,不招,那就一起死呗!等到了地府还能再见面。”
“你放过她,我招。”冯秋彻底没了脾气。
打蛇打七寸,慕长离是彻底捏住了冯秋的七寸。
他低下头,告诉慕长离:“你说得对,我就是冯秋。三年多以前我死了,之后被打入第四层孽镜地狱。
后来有一次机缘巧合,我得到机会顶替了一个刑满释放的人,得到了转世投胎的机会,之后就投胎到了这一家。
出生之后我就发现,虽然转世了,但实际上我还保留着上一世的全部记忆,而且投胎到的地方依然还是凤歌城,且时间也只在我刚死之后没多少日子。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保留着上一世的记忆,这件事情我每天都会思考,可惜没有结果。
可既然记忆保留着,我想这就是天意,是老天爷都希望我再做点什么。”
北陆听不下去了,插了一句:“老天爷都能被你这番理解给气死。什么玩意儿!”
冯秋不服:“那你说为什么我还记得上辈子的事?为什么只有我记得,别人却记不得?
你呢?你还能记得你上辈子的事吗?你记得你上辈子是谁吗?记得你上辈子的爹娘吗?你还能在这一世看到你上辈子的亲人吗?”
北陆翻翻眼睛,“我就是我,我为什么要记得上辈子是谁?上辈子是谁关我什么事。”
冯秋摇头,“关的,每一世都是有关联的。我知道,这辈子活完,我还是会入地府,地府会把两世的债给我一起算,让我一起还。
我会过得比上一世更苦,受的刑会比上一世更重。
可是那又如何呢?至少我这辈子得到了报仇的机会。”
“报的是什么仇?”慕长离抓住关键点,“你逼死陆老爷子,报的是什么仇?”
“夺妻之仇!”冯秋咬牙切齿地说,“是夺妻之仇!陆天明他强占了齐雅。
那时我不在京中,他趁着齐雅生病,以探病为由强占了齐雅。
我回来之后齐雅不敢说,他怕我气急之下再杀人。毕竟这里是京城,如果我对陆天明动手,万一被官府察觉,事情可就闹大了。
但是她不说,雪梅却说了。她告诉我大伯不是个好人,欺负了娘亲。
我很生气,但是我当时已经没有力气去找陆天明算账了。
我病了,病得很重,离京就是为了去找一个偏方,可惜没有找到。
回京之后不到两日就开始咳血,再过几日,连床榻都下不来了。
我就跟齐雅说,我不能白死,藏起来的银子怎么你也该多得一些。
于是我让齐雅去跟他们说我是个坏人,说我想独吞了财产。让齐雅说服他们除掉我,并且由齐雅来动手。这样齐雅就算立了功,将来财产分割时,会多给她一些。
他们同意了。
后来,他们都知道是齐雅杀死了我,可是只有我和齐雅知道,我是病死的。
如果这些事情随着我的转世全部都忘了,那就真的是结束了。
他们几个会好好的活着,直到老死。
他们的后代也会一直富足的活下去,一代一代地子嗣绵延。
可惜我全部都记得,我得报仇,我要杀死陆天明,杀死陆家全家,如此方解我心头之恨。
现在想想,真是后悔啊!如果我不开这个头,我稀里糊涂地活完这一世,多好。
可惜,一切都晚了。
我逼死了陆天明之后,又想把康泽成也给逼死。我想让所有人都死去,然后让齐雅和雪梅得到最后那份财宝。
没想到事情出了岔子,我千算万算,漏算了老二家里有个儿媳妇跟侯爵府有点关系。
我也没想到侯爵府的那点关系,又扯上了大理寺。
当初我就说过,不要去攀那些高门大户。儿子娶妻,往下娶,不要想着娶个高门第的。
他偏不听我的,偏要娶秦家的女儿。
这就是命吧!到头来,我们几个还是逃不掉。
天道好轮回,善恶终有报。
也罢,这是我们应得的,怎么都逃不掉。”
他抬头去看慕长离,看了很长时间,然后说:“你身上有一股气,让我感觉到害怕。我一见到你就知道这次肯定逃不掉了,果然……你是什么人?是地府的人吗?我能感觉到你身上的气,跟我在地府时感受到的气是一样的。那是地府特有的气,特有的味道,我能闻出来。”
这话把芙蓉说得都有点儿瘆得慌了,她气得直骂:“我呸!真是鬼嘴里吐不出人牙来!
什么地府的人,这是我们家王妃!西疆王妃!”
一句话,别说冯秋傻了眼,就连那女人都傻了。
平头百姓,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大的人物,吓得她立即就要往地上跪。
芙蓉把人扶住,气呼呼地说:“别跪了,还是好好想想你这个儿子该怎么办吧!
上辈子杀人如麻,这辈子才三岁多手里就又握了好几条人命。
这哪里是小孩子,分明就是个人间恶魔,这玩意肯定是不能留的。”
北陆也点点头说:“如果真的是三岁小孩过失杀人,官府不会判死。但他是有自主意识,明确地想要弄死对方,这就另当别论了。
何况这件事情涉及前世今生,属于诡案范畴,已经不适用于南盛现有律法。
总之,你们心里要有个准备。”
女人心里早有准备,她跟慕长离说:“我跟孩子的爹讨论过这个孩子的事,他爹虽然不是很相信孩子真的不太对劲,但他肯定也是有怀疑的。
现在既然是这么个情况,那这孩子我们肯定是不敢再养了。
不是我这个当娘的心狠,只能说我们母子缘分太浅。”
她说完,向冯秋看去,“我疼过你爱过你,我也冒着生命危险生下了你。
可惜你始终不是我的儿子,我不能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