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倾云的脸色变了。
看向慕元青的眼神也跟着变了。
警惕之余又泛起一丝凶残,就好像随时都有可能扑上来,将慕元青给撕成碎片。
慕元青下意识地往后躲了下,然后皱着眉跟慕倾云说:“你可别当众暴露本性,这里是荣府,没人惯着你,也没人替你遮掩。你要是敢在这里行凶,随便一个人都能要你的命!”
慕倾云深吸一口气,努力劝自己平复心情,也努力将小安的身影从脑子里赶出去。
可是很难。
明明已经过去很久了,可小安却好像一直都没有离开,时不时的就闯入她的视线。
可那都是幻觉,她只要一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小安就又不见了。
但每晚梦里都是会见到的。
梦里的小安抓着她的手,问她为什么要杀死他,说其实他什么都不知道,她不说,他根本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会跟她有这样大的牵连。明明可以各自安好,为什么一定要他死?
他还说,如果一定有人要死,那么只死他一个还不够吗?为什么娘亲也死了?
娘亲已经变成了那副样子,就算有人找到她,也绝对是认不出来的,为什么还要杀人?
小安哭着问她,说姐姐你当真就没有心吗?亲情于你来说真的就可有可无吗?
姐姐我那样喜欢你,就算现在死了,我都没有办法去恨你,我都在自责,怪我自己没有能力,不能保护你。如果我很厉害,如果我可以不给你找麻烦,你就不会走上这条路。
他说,姐姐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都是我害了你。
他说,姐姐你以后要好好生活,我和娘亲都不怪你,我们都希望你好。
慕倾云快被折磨崩溃了,每天白天都是强撑着精神,总想着白天不睡,到夜里应该能睡个好觉。可惜不管她怎么折腾,她都能在夜里梦见小安。
那个孩子根本不肯放过她,他就在用这种方式折磨她,想把她给折磨死。
现在慕元青又提起来了,她感觉慕元青似乎知道点什么,但又觉得他没有道理知道。
她不想承认,就说:“你不要胡言乱语,这样的话怎么能随便说?我怎么可能杀人。”
慕元青听得发笑,“你怎么不可能杀人呢?杀人这种事,全家谁也没有你做得利索。从小到大你就是菩萨脸蛇蝎心,偏偏府里都拿你当好人,觉得你是天底下最最善良的大小姐。
呵,大姐姐,你自己真的不觉得可笑吗?你演了这么多年,有意思吗?
最后你能得到什么呢?母仪天下?你觉得可能吗?”
慕元青一边说一边摇头,“这世间之事啊,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你在京中也经历过诡案,就没明白其中道理吗?”
慕倾云摇头,“不明白,我也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没有杀过人,你不用套我的话。”
慕元青冷笑,“罢了,你承不承认跟我都没有多大关系。我只是提醒你,如果杀过人,就得好好想想怎么补偿人家,否则你这辈子都别想安生。当然,那可是两条人命,怎么补偿都很难补偿回来的。所以我真是多此一举,你好自为之吧!”
慕倾云的心慌了,她想问慕元青你怎么知道是两条人命,又怕这话一说出来,就坐实了自己杀人的事。
何况现在的重点是她杀过人吗?现在的重点是荣家这些人到底怎么回事。
可是慕元青说了,她不说实话,他也不告诉她荣家的事。
所以她这个座位是白换了,一点有用的信息也没得到。
慕倾云十分挫败,一脸不快地坐在那里,还重重地摔了一下茶盏。
这动作落到了荣老夫人眼里,荣老夫人当时就问:“这是干什么?你在摔谁?”
荣大夫人也跟着说:“还以为京城官邸的家教会很好,今日可真是长了见识。这叫什么家教?你到底有家教吗?你们家从小都没有培养过你礼仪吗?这桌上一半都是你的长辈,你甩脸子给谁看呢?我们好吃好喝的招待你,你不领情就算了,还当众翻脸,你以为这是你们慕家呢?哼!看不起荣家就别来,谁也没求着你来。自己巴巴的来了,还整这套,招人烦!”
荣二夫人把话接了过来:“大嫂说得没错,明明是自己找上门的,却从头到尾都没有个好脸色。我瞧着刚进来时就不是很高兴的样子,给我们的礼物也十分敷衍。可见在慕大小姐眼中,我们这些人根本就入不了你的眼,跟京城中人比起来,我们怕是都让你十分嫌弃吧?
可你既然嫌弃我们,你又为什么非得来呢?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气受么!”
荣三夫人冷哼一声:“不是一个锅里蒸出来的馒头就是不一样。你看人家长离,跟母亲亲亲热热的,一口一个外祖母,哄得母亲多高兴。人家吃得也开心,一点没把自己当外人。
再瞅瞅这位慕家大小姐,呵呵,我若没看错,打从坐到这桌上,你一口菜都没吃吧?
怎么着,是荣家的饭菜入不了你的口吗?是扬州的饭菜不配你京城的胃吗?”
慕倾云被说得紧紧皱眉,几次都想发火,可是一看到荣家人那一张张大白脸,就怕了。
她坐在那里,低着头,不停地想着自己该怎么办。是认错,还是什么都不说。
如果把荣家人给惹急了,会不会对她动手?怎么动手呢?赶走她,还是……杀了她?
慕倾云坐立难安,好在荣家人说了一会儿之后就不再提这茬,又转而去问慕长离:“长离此番到扬州,是专程来看外祖母的吗?”
慕长离点点头,“对,是专程来的。但除了看望外祖母,我也是不愿意在京城待着了。
我刚回京不久,家里对我不好,父亲整天拿我当个仇人。
祖母想帮我,但父亲不听她的话。
大夫人倒是还好,可是大夫人也得听我父亲的。
于是我就带着三弟弟到扬州来了,想来这边住一阵子,躲躲我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