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慕长离一个更加大胆的打算了。
“想保下侯府,需要用一个功绩,去掩盖慕江眠闯下的大祸。
那功绩与祸事至少要对等,如此才能堵住悠悠众口,才能让朝臣和百姓心甘情愿同意慕家人活下来,甚至还能保住长宁侯这个爵位。”
她看向萧云州,“待贺大将军兵临城下的那一日,我与你一同出战。我代表慕家,护佑整座凤歌城。”
“长离!”慕老夫人有些着急了,“上阵杀敌不是闹着玩的,我知你在平县学了些本事,可若要我相信你在战场上能平平安安毫发不伤,我也是不信的。所以这件事情你要再仔细斟酌,如果一定要以这种冒险的方式才能救慕家,那……不救也罢!”
老夫人也是下了决心,“我只是希望大家都能活着,但也没有觉得一定得活着。
你们父亲做出那样的事情,慕家跟着诛九族是天经地义之事。
别人家犯了错要罚,为什么慕家犯了错就不罚?没有这样的道理。
所以此事作罢,不要再议了。”老夫人搁下筷子,明显有些不高兴了。
慕长离又问秦庄仪,“你怎么说?”
秦庄仪在这件事情上跟老夫人难得地保持了一致意见,她告诉慕长离:“我也觉得如果要你冒生命危险才能平息事端,那这事儿倒不如不平了。
老太太说得对,凭什么咱们非得要寻一条生路?皇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呢!慕家人凭什么一定要逃脱?我嫁进慕家,这就是我的命。老太太嫁进慕家,这也是她的命。咱们认命就是了,不过就是一死,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我还是那个话,求你保下元青和锦歌。想尽一切办法,也要把他们两个保下来。”
秦庄仪说到这里,身体微微的有些颤抖,两只手也握成了拳,连碗筷都拿不住。
慕元青不解,“这是怎么了?”他把手递过去,紧紧覆在秦庄仪的手上。
就发现她不但在发抖,手也冰凉。
慕长离慢悠悠地说了句:“是因为他们的下场很惨是吧?”
秦庄仪狠狠打了个哆嗦,然后用力点头,“对,很惨。一个开膛破肚,一个……万人欺辱。”她说完,又向慕元青看过去,强忍着眼泪说,“锦歌是你的妹妹,可是你这个做哥哥的,却从来都没有关心过她,你甚至可以一整年都不去看她,也不跟她说一句话。
我知道其实我们很多时候都把那个孩子给忘了,但是她从来没有忘记我们是她的亲人,从来没有忘记你是她同父异母的亲哥哥。
她敬你爱你也护着你,宁愿自己被抓走,也要掩护你逃跑,让你得到一条生路。
元青,我们都对不起她,不管你最后逃没逃得掉,我们都对不起她。”
慕元青懂了,这是秦庄仪上辈子的记忆。
他不知道秦庄仪的上辈子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眼下看来,上辈子慕家的结局应该是十分惨烈的。所以到了这辈子,她一门心思就只想让他从这个局中脱离出去,甚至天天盼着慕江眠死。在她看来,只有慕江眠死了这个局才能破。
可是真的能死了之后就一了百了吗?其实不能的。
很多事情做下了就是做下了,就算人死了,那些已经做过的事情也不会变。
慕家人依然要自行破局,想活下去,就一定得自己去寻找一个生门。
只是对于慕锦歌,他也没想到最后的慕锦歌竟还愿意来保护他。
慕元青吸了吸鼻子,莫名的难受。
老夫人有点听不懂他们说的话了,她其实可以问的,只要她问,秦庄仪就会说。
但是她不太想问了,年轻人的事年轻人自会去解决,她并没有很强烈的活下来的信念,是不是跟着慕家一起陪葬,她其实是无所谓的。
她只是跟秦庄仪有着一样的心思,想着尽可能的保下来这些小的,她也不算愧对慕家。
但这个话秦庄仪能说,她却不能说。
因为她知道,不管保谁,哪怕只有一个慕元青呢!那也得慕长离去想办法,也得慕长离去担风险,或是豁出去脸面。
慕家有什么资格要求慕长离去做这些事情?
一个弃女,慕家没养过她,没在她身上有过任何花销,到这种时候又有什么资格求人家救命?
她的阿离得好好活着,最好什么都不理会,自己一个人把日子过好就行了。
慕家于她来说,从来都不是什么娘家,只是一个累赘。
“你们去庄仪屋里说话吧!我累了。”老夫人叹了一声,又对慕长离道:“不管你做什么,祖母都是支持你的。也不管你做什么决定,祖母都是站在你这一边的。所以阿离,你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你不亏欠任何人,你对任何人也都没有责任。你只管顾好你自己,别的,什么都不要管。去吧!我想歇一会儿了。”
秦庄仪瞧着老太太这个状态,总觉得不太好,一边跟崔妈妈一起扶着她到榻上躺着,一边吩咐下人把这桌席面搬到她屋里去。
出门时,她拉着慕长离,压低了声音说:“要不要请姚太医来给老太太看看?这个状态我心里总放不下。她似乎没有多少生的欲望,什么事情都喜欢往坏处想。这两个多月同我说话,也总是有那种交待后事的感觉,我听着都瘆得慌。可你要说她病了吧,她好像还没病。身子骨是挺硬朗的,饭吃得也不少,可就是没什么精气神。不过……”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再道:“也有可能是我多想了,老太太的寿命不应该只到这个时候,还长着呢!她能一直活到多年以后,慕家到最后关头的时候。
就是不知道事情会不会有变化,毕竟现在……跟当初都有点不一样了。”
秦庄仪看向慕长离,欲言又止。
慕长离却在她手背上拍了拍,给了她一个安心的表情。
慕元青从边上凑过来,大大方方地说:“这世间任何事情都逃不过我二姐姐的眼睛,你那点儿事啊!自己以为是多大的秘密,但实际上我们全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