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说什么!”嬴沛怒道。
嬴无名没有理会他的愤怒:“然而,辜负孩儿孝心也就算了,您不该啊,不该出卖人间,去做那天人走狗,且莫说称王称帝,你让孩儿有何颜面面对人间子民……”
“你……放肆!”嬴沛万万没想到他居然如此说,惊愕之余,直气的浑身发抖。
下一刻,却看到嬴无名抓起诏书,五指发力,那诏书顿时化为万千碎片。
嬴沛愕然:“你……”
嬴无名从漫天碎片中阔步走来,直到他面前站定。
“我已非无名,今名为政,阿姐说过,要主政人间,当有君王气度,当怀苍生大义,我嬴政,生于厚土之上,长于黎民之中,当为百姓谋福祉,当为红尘抗天劫,这才无愧于九尺男儿,无愧于生而为人!”
嬴沛目瞪口呆,仿佛从来不认识这个儿子。
嬴无名目光绽放光芒:“父皇,你太让我失望了,政于人间争霸,是为平定四方,安抚黎庶,而非为一己之私,而你,为了权力欲望,一度掀起内乱,投敌祸国,更试图引异族之狼入室,如今甚至投靠人间公敌天外天,生为帝王,你——难道不惭愧?有何面目面对大秦子民?生而为人,你——可曾羞耻?对得起这生你养你的人间!”
嬴无名说到后来,已经声如沉雷,浩瀚激荡,振聋发聩。
嬴沛蹬蹬后退两步,蔓延不可置信。
宫雨也愕然不知所措。
嬴无名目光如电,盯着他的眼睛:“阿姐,雄才大略,强我大秦,富我子民,一心平天下还苍生安乐,一心战天劫还人间自由,而你,却在阴谋毒害之,论亲情,虎毒尚不食子,论大义,人死不可为贼!父皇,你身上可有半点人性、一丝人情可言?”
嬴无名一步一逼近,一言一雷霆,直到嬴沛几乎退出大殿,嬴无名才止住脚步,面带无尽悲哀,眼含无尽遗憾:“本来,你若非天外天入世,再放你一把何妨,可叹,我嬴政,不敢因私情为人间埋祸根,否则死后何以见列祖列宗,何以葬入这人间厚土,父皇……你自裁吧。”
自裁两个字一出口,嬴沛如遭雷击,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骇然失语。
宫雨惊骇:“三殿下,这是你父亲!”
嬴无名却仿佛没听到他的话:“父皇,莫要让儿为难,现在死,尚未犯下大错,不至于地下无颜对先人。”
宫雨忽然咬牙,闪电般冲向嬴无名:“太上皇,快走!”
然而,嬴无名连看也没看,只是单手一抓,就将他的脖子扼在手中:“你侍奉了父皇一辈子,虽然愚忠,却也得一个忠字,给你个痛快,地下再尽忠吧。”
宫雨艰难的转头,看向嬴沛:“太……上皇……奴才今生不悔做牛马,来世还当伺君王,老奴……先行一步……”
随着咔嚓一声轻响,宫雨头部一歪,浑身松软,就此命丧黄泉。
嬴沛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切,脑中几乎一片空白,他完全想不通,自己想好的一切,都要借这个三儿子来实现,而自己也给了他最好的机会,可他为何如此?
嬴无名充满怜悯的看了他一眼,转身往回走去:“阿房……”
女子幽幽一叹:“父可杀子,子不能弑父……政,交给我吧。”
嬴无名脚步沉重如山,却很稳定,一步一步走入大殿深处,再也没有回头。
“逆子——无名——!”
声音戛然而止,黑暗中,嬴无名静静伫立,一抹深沉的悲哀在弥漫。
一个柔软的身子轻轻从背后拥住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拍着他钢铁般的胸膛。
过了许久,黎明的晨光透过窗子照耀在他刚毅的侧颜上,仿佛镀上一层黄金,光芒熠熠。
“政……天亮了……”
嬴无名扭头看向窗外的朝阳,“是啊,天亮了,我的心,却暗了……”
阿房声音轻柔:“他说过,黑夜会给你黑色的眼睛,但你要用它来寻找光明。”
嬴无名微微吐出一口浊气,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是啊,为这光明,多少人将埋葬于黑暗,我嬴政,献祭一颗心又算得了什么。”
阿房来到他的面前,伸手轻轻抚摸他的面颊。
“我的男人,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嬴无名目光渐渐变得坚定:“传下秘令,缉拿金执法!”
——
千里南鹿泽。
某处一座沙洲之上,女帝盘膝而坐,凤目紧闭。
随着她的呼吸,南鹿大泽荡起一圈圈涟漪,连空气似乎都在层层叠叠的波动。
江凡心惊,这是在与天地共呼吸吗?
不对啊,根据修炼场所得,这至少要五转以上才能做到,可嬴无双不过刚刚后天转先天,怎么可能呢?
但这异象一直在持续,足足过了半日功夫,才算平静下来。
南鹿泽,又陷入常规性死寂之中。
突然,女帝身体猛地一震,嘴角竟然溢出一丝鲜血。
江凡顿时大惊失色:“小翠……你。”
这时候,女帝缓缓睁开双目,眸光宛若星辰,却有些散乱。
江凡担忧的询问:“怎么回事?成功了?”
女帝微微呼出一口气:“没有,刚刚过六成,但已经可以动手了。”
江凡有点遗憾:“没能一下子竟全功啊。”
女帝淡淡一笑:“后天转先天何其艰难,今日这般已经超出期望,完全转化完毕,至少还需要两个月。”
说罢,轻轻擦拭了下嘴角血丝。
江凡皱眉:“转化,这么凶险么?”
女帝摇摇头,目光看向远方:“不……刚才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有什么消失了……”
消失了?
江凡一愣:“直觉吗?”
女帝看着远方:“不知道,若是,一定是和我有关的东西……”
“那……有没有伤着?”江凡最担心会有内伤。
女帝收回目光淡淡一笑:“无妨,这失去的东西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很奇怪,让我感到轻松不少……好了,不说这个,我们该出山了。”
江凡打量一阵,见她除了面色有些苍白,并无大碍,才略微放下心:“差不多了,已经四月中,战争泥沼已经圈住了所有该圈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