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半卷虽从半卷天书中参悟出“盘古开天变”,却未竟全功,长生真人脚踏彩云,神出鬼没,以“御神锥”出其不意偷袭,将其制服。神人盘古转眼缩至常人大小,李半卷脸色惨白,连连咳嗽,一双眼眸却越来越亮,长生真人在其身后操纵御神锥,未曾察觉,玄元子却看得清清楚楚,她左手握拳,指甲刺进掌心,右手藏于袖内,紧握剑柄,等待着时机。
三寸小儿嘻嘻而笑,紫电游丝愈收愈紧,李半卷咳得上气不接下气,脸涨得通红,“啵”地喷出一线精血,落在游丝之上,化作一团小小的混沌乱流,颤颤巍巍,绕着他身躯急速飞旋,转眼间将紫电游丝尽数吞没。
李半卷深知“盘古开天变”的弱点,见御神锥成就真灵,心知继续僵持下去,无有可趁之机,心一横,主动散去神功,将体内残留的混沌乱流重重压缩,灌注于精血内,不惜燃烧寿元,作倾力一击。长生真人猝不及防,急忙召回御神锥,却已然慢了半拍,李半卷解脱束缚,抿唇将精血喷向三寸小儿,淋了他一头一脸一身,那小儿惊恐万分,尖叫一声,已为混沌乱流吞没。
长生真人飞身上前,顾不得伤敌,抬脚踹飞李半卷,提起真元“呼”地一口吹去,犹如泼油入火,混沌乱流窜起数尺高,那三寸小儿“吱吱”尖叫,无法维系人形,化作一枚紫气氤氲的御神锥,灵性大损。长生真人默运玄功,咬破舌尖喷出一口清气,扑灭乱流,将御神锥抢到手中,细细摩挲,心痛不已。
天庭真宝,一旦成就真灵,能修炼种种不可思议的大神通,甚至凌驾于其主之上,最是难得。御神锥所化三寸小儿成形未久,只能操纵紫电游丝,被李半卷击残,不知何时才能尽复原貌,长生真人面带煞气,扭头瞪向李半卷,二话不说,双手掐动法诀,十指舒展蜷曲,时快时慢,足足持续十数息,这才祭出一道乙木神雷,电光霍霍,向李半卷当头劈落。
李半卷苦苦求活,接连祭起几宗法宝,俱被神雷劈作飞灰,他精疲力尽,只得长叹一声,脸上露出一丝凄凉的笑意。天书半卷,终究抵不过天纵奇才,坏了长生真人苦心温养的一宗真灵,也就到此为止了。
正当千钧一发之际,一团黑影横冲直撞,如猛兽一般扑向长生真人,魏十七骤然现形,遍体龙鳞,侧身塌肩狠狠撞去。长生真人微微冷笑,哪里看得上这等法相肉搏的小伎俩,随手抬起右掌,掌心一点白光闪动,瞬息凝作数重禁制,拍在对方肩头。
几乎与此同时,玄元子飘然而至,催动碧落殿至宝“晦明上极衣”,舒展衣袖,将神雷卷去。长生真人势在必得的一道神雷偏转数尺,落于虚空中,李半卷逃过一劫,精神顿为之一振。
巨力加诸于身,寸步难进,魏十七身形微顿,旋即闷哼一声,足蹈虚空,贴身一靠,禁制四分五裂。长生真人“咦”了一声,没想到对方妖身如此强横,心念微动,足下彩云滚滚,将身躯吞没,魏十七猛一发力,撞了个空,踉踉跄跄冲出十数步,噔噔噔踏得虚空破碎,勉强收住去势。
身后虚空蓦地张开一道门户,魏十七料敌在先,有如神助,反手掷出天启宝珠,血光暴涨,劈面砸去。长生真人怒吼一声,将虚空一合,避其锋芒,脚下一朵“无相乘槎云”已被宝珠一击削去小半。
无相乘槎云,青雀精魂屏,御神锥,乙木神雷,长生真人神通手段层出不穷,李半卷无再战之力,只能寄希望于碧落殿二人援手,趁着对方尚未遁出虚空,急道:“长生子乃是草木成精,其原形——”
蓦地一声雷响,一株参天古木从天而降,如擎天巨柱,舒枝展叶,电光如龙蛇缠绕,一触即发。
“恕罪!”玄元子提起李半卷,振臂一掷,将他远远抛开,李半卷自知无从插手,四肢蜷缩成一团,借一抛之力,催动最后一丝真元,身躯若隐若现,化作一抹虚影,急速遁去。
长生真人现出原形,摇动枝叶,乙木神雷接二连三劈下,笼罩方圆百里,雷声连成一片。玄元子有晦明上极衣护身,神雷落于空处,不沾分毫,体内真元急速流失,竟无以为继,她暗暗吃惊,下意识向魏十七望去,却见他如被天威所慑,掌中明明扣着天启宝珠,却迟迟没有出手,任凭万千神雷劈中己身。
她大皱眉头,不知魏十七为何如此失态,欲待援手,却为乙木神雷所困,心有余而力不足。她紧咬银牙,心知自己终是小觑了李半卷,小觑了长生真人,也小觑了天下英雄!
神雷劈中身躯,毫无阻碍,尽数没入“一芥洞天”,落在参天造化树之上,电光缠绕,凝而不散,与长生真人的本体差相仿佛。魏十七叉开双腿,稳稳立于虚空,脸色古怪,不为所动,护身龙鳞渐次隐没,洞天张开至极限,乙木神雷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弃玄元子不顾,如泥牛入海,消失无踪。
数十息后,参天造化树嗡嗡震颤,连根拔起,撞破一芥洞天,浮现于魏十七身后,与长生真人的本体两相对峙,魏十七夹于两株巨木之间,如小小蝼蚁,微不可察。
魏十七仰头望着长生真人,自言自语道:“原来是造化树成精,难怪……”
长生真人催动万千乙木神雷,徒劳无功,大半为对方收去,人算不如天算,那魏十七体内,竟藏了一株参天造化树,同出一源,乙木神雷如何能伤他分毫。眼看玄元子身披晦明上极衣,持定生灭朔望剑,在一旁虎视眈眈,他深知此战落于下风,继续缠斗下去,只怕胜算不多,当下收起原形,现出人身,看了几眼魏十七掌中宝珠,忽道:“那便是下界残宝补全而成的天启宝珠?”
魏十七心念微动,将参天造化树收入一芥洞天,沉声道:“不错,正是此珠。”
玄元子举步行至他身旁,与他并肩而立,无分主次,淡淡道:“真人因何前倨而后恭?”
长生真人目视玄元子,目光炯炯,忽然展颜一笑,道:“何出此言,此一时,彼一时,道友不也是前倨而后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