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乃山涛崛起之地,南方本命血气事关重大,不可轻易撒手,他选中鬼牙将,赐下一枚血符枣核,处心积虑留下了后手。南方本命血气中做了手脚,而枣核之中藏有山涛的一缕神念,得神念相助,鬼牙将炼化本命血气,能比他人快上百倍,抢先一步,可察知其余七份血气所在,逐一蚕食,及至炼化大半血气,已足以横行一时,再无后顾之忧。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任谁都没有料到,小小一枚镇珠横生枝节,深渊意志借尸还魂,得了一份本命血气,山涛动的手脚不值一哂,有如开门揖盗,拱手相让。管虢公炼化了一份本命血气,深渊意志有所依托,脑海中自然而然浮现一宗神通,稍加参悟,便察知其余血气所在。赵千瞳,简大聋,西陵主,鬼牙将,莫澜,契染,陈聃,强弱悬殊,天各一方,管虢公权衡利弊,先横贯南疆,去往南明山发源之地,于一处地穴中找到赵千瞳,夺其精元,得了第二份本命血气,又一路北上,奔往极西之地,谋夺第三份本命血气。
炼化第一份本命血气,顺风顺水,势如破竹,山涛留在血气中的神念极其孱弱,动念间即抹得干干净净,但炼化第二份本命血气时,却出了一点岔子,两份血气油盐不进,水火不容,怎么都炼不到一处去。一开始管虢公还以为长途奔波静不下心来,故此停下脚步,在荒山野岭寻个容身的洞穴,以乱石堵死了,盘膝坐定,封闭五感,从容运功炼化。入定七日七夜,花费无数心力,勉强将两份本命血气合而为一,运转自如。
管虢公稍加思索,便审知个中缘由。山涛从四方之主中脱颖而出,以悍然之势晋升王位,入主深渊之底,绝非侥幸,他施展大神通,将南方本命血气一分为八,同出一源,却质性相异,全凭一缕神念牵引调和,若将神念抹去,本命血气彼此冲突,不得融合,置神念于不顾,又无法彻底炼化本命血气。管虢公仗着深渊本源之力,将两份本命血气强行合一,却也止步于此,再要炼化第三份,耗日持久,绝非易事。
如今深渊之中,还剩六人各持一份本命血气,其中定有山涛看中之人,授以炼化血气的秘术,扶持他成为南方之主,充当山涛的羽翼。莫澜、契染、陈聃背后立有深渊主宰,可能性不大,当是赵千瞳、简大聋、西陵主、鬼牙将中一人,南疆土生土长,与诸方势力无有牵扯。
诛灭赵千瞳别无异样,不是他,剩下简大聋、西陵主、鬼牙将,西陵主在极西之地,简大聋在鸟不渡山,鬼牙将被七十二莲花峰大阵挪往北地,远隔千山万水,具体落在何处,距离太过遥远,他也分辨不清。
路要一步一步走,饭要一口一口吃,哪怕吃不到自己肚子里,也不能便宜了他人。管虢公拿定主意,马不停蹄继续北上,在一处崩塌的山脉之下找到了西陵主,夺得第三份本命血气。他抹去山涛留下的神念,试图炼化本命血气,果不其然,本命血气间的冲突强了千百倍,若无数十年水磨工夫,断然不得彻底炼化。血战一日千里,局势瞬息万变,管虢公等不起这数十载光阴,区区南方本命血气,纵然聚齐八份完全炼化,升起一轮赤日,又能如何?深渊的天空,早已有了一十三轮赤日。
管虢公从极西之地折向东行,去往鸟不渡山,谋夺第四份本命血气,但鸟不渡山为地脉异动所笼罩,隔得远了感应缥缈不定,忽强忽弱,忽左忽右,踏入山中又为地脉干扰,血气骚动不安,丹田内的寒毒蠢蠢欲动。出山,入山,再出山,再如山,如此反复,不知花费了多少时日,管虢公才确定简大聋藏身于蛇盘谷中,而蛇盘谷已被外界异物占据,彼辈不受地脉影响,耳目机敏,进退如风,其中更有一头异物首领,颇有些手段,若被其缠上,只怕一时半刻脱不开身。
凡事承其利,必袭其弊,镇柱之中只有一点意念,既然借用了管虢公肉身,丹田内寒毒也得一齐接下来,本命血气只炼化两份,血气法则极其有限,不可轻易耗费,权衡利弊,他迟迟没有祛除寒毒,去了心腹之患,毕竟这具肉身究竟能用多久,谁都说不准。流年不利,结果阴差阳错在鸟不渡山犯了冲,被地脉牵扯得欲仙欲死,着实令人郁闷。
管虢公提起十二分小心,施展一宗隐匿遁飞的神通,神不知鬼不觉摸入蛇盘谷中,突入山腹一举击灭简大聋,夺取了第四份本命血气,抽身远遁,却被随之而来的魏十七窥破了行迹。更令他恼火的是,简大聋有模有样炼化本命血气,却压根没摸着边,他不是山涛看中之人,这一回又扑了个空。
之后的事,无非是一场追逐与逃遁的较量,管虢公察觉追兵衔尾而来,一时半刻甩不开,临时起意,借铁血命气混淆视线,结果徒劳无功。返身邀战,乌照也就罢了,但那韩十八好生了得,佛光佛国涤荡血气法则,凭借两份本命血气张开的神域,被他一扫而空,管虢公迫不得已,只能跟他打个商量。
这其中的曲曲折折,管虢公当然不会和盘托出,自曝其短,他只略说几句暗示一二,魏十七在脑中补全,推测了八九不离十。深渊之中,唯有强者才有资格对话,他若破不了对方的神域,总有千般道理万般利害,也没机会分说,眼下管虢公主动罢手,言外之意以和为贵,彼此的神通手段都摆在台面上,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要不,咱们谈一下条件,不再打打杀杀了?
不再打打杀杀当然可以,但万里追杀,不能空手而回,放他一马是有代价的。魏十七暗暗催动星域,法则之线编织雷纹,动荡不息,一股股雷电的气息勃然而作,引而不发,管虢公顿时脸色大变,以一己之力操纵两种法则之力,和而不同,泾渭分明,却是深渊闻所未闻的神通,此人居然如此了得,令他大为忌惮。
忌惮归忌惮,管虢公远未到山穷水尽之时,他脸色一沉,鼻孔里“哼”了一声,冷冷道:“阁下意欲何为?”
魏十七也不干那狮子开大口的勾当,坦言道:“拿出两份本命血气,放你高飞远走,从此两不相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