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节 道穷则变

忽忽过去十日，午时三刻，散落各处的“弥罗镇神玺”同时亮起，诸位大能持定根本，合力抽取本源之力，赤金蛮牛眼皮微微一动，似要从沉睡中醒来，头顶忽降下一道浩然伟力，将其意识生生掐灭，仍陷于一片黑暗中。

一缕本源之力凭空消失，顷刻间四分五裂，为诸位大能所瓜分，若以十成计，巫轻肥约莫占了一成，迦耶占一成半，巫砧主、巫刀尺占三成半，白帝独占四成。本源之力既然到手，证明此法确实可行，众人各自祭炼修持，耗费月余光景，先后收手，所得好处犹胜之前独立施为。

“弥罗镇神玺”再度动荡，将众人神念化身接引至地脉深处，赤金蛮牛依然巍峨如山，沉睡不醒，然则这一回现身的血气大能却有八位，白帝、巫轻肥、巫砧主、巫刀尺、迦耶之外，更多出闻鱼龙、重元君与转轮三人。

众人心下了然，个中猫腻，谁都没有说破，唯有巫刀尺轻轻哼了一声，巫砧主为他求了一枚“弥罗镇神玺”，白帝与迦耶显然也有此举，只是暗存心思，上回没有拿出来。他看了一眼重元君，心中有些纳闷，此子乃是天外来客，因何立于白帝身后，反倒与迦耶形同陌路？不过他道行有限，在八位血气主宰中居于末席，暂时无须在意。

迦耶不无感慨，重元君杳无音讯，原来是改换门庭，倒向了白帝一边，投机取巧，得了一枚“弥罗镇神玺”，有资格染指赤金蛮牛，分润本源之力，若还留在羊肠河，未必有此机缘。人各有志，木已成舟，口舌之争无济于事，他见众人到齐，咳嗽一声，言简意赅道：“合力则强，此法确实可行，出力多则分润厚，出力少则分润薄，诸位道友如无异议，三日后午时三刻，吾等再试一回，如何？”

巫砧主与白帝稍加思忖，先后应允，入局的八位上境大能，隐隐以他三人为首，其余诸人俱未开口，各自散去。

神念回归体内，巫轻肥若有所思，他自忖道行逊色于帝君与巫砧主，却与巫刀尺在伯仲间，压过剩余诸人，八人合力抽取本源之力，所得不过一成，恐怕不能仅仅归因于道行，势单力孤无人帮衬，亦是重要的原因。迦耶所言，出力多则分润厚，出力少则分润薄，只说对了一般，归根到底还要看道行与手段，道行不可促长，手段却有腾挪的余地。

巫轻肥仔细思量了一回，三日的空当有些仓促，勉强也够了。他拿定主意，全力推动“血眼通”。借助本源之力，他已将后脑“血眼”打磨完全，与心窍、脐中、丹田、尾尻连成一线，功法运转之际，闭合的“血眼”逐一打开，一道道血影飘将出来，高瘦汉子，佝偻老者，清秀少年，痴肥肉球，更多一美貌妇人，眼波流转，轻嗔薄怒，眉目间流露千般风情。

五道血影绕着巫轻肥衔尾奔驰，如走马灯般转动不息，齐齐张开血气神域，重叠处如五瓣莲花，巫轻肥端坐不动，右掌中托一枚“弥罗镇神玺”，左手慢慢合了上去，体内“血眼”逐一闭合，每合拢一处，便有一道血影随之湮灭。待到彻底收拢血气，从入定中醒来，已过去两个昼夜，悬崖勒马，浅尝辄止，巫轻肥心中有了把握，静静等待约定之时到来。

并非只有巫轻肥动了心思，本源之力乃是修持血气的绝佳资粮，谁都不会嫌多，谁都觉得自己吃了亏，待到第二轮合力抽取，众人各施手段，意欲尽可能多占一分。一番争夺，最终仍是力强者多得，力弱者少得，巧取不及豪夺，依然是白帝与巫砧主得了大头，这也在意料之中。

有意料之中，也有意外之外，令众人诧异的是，巫轻肥不声不响夺下二成有余。

旁人不明就里，白帝却心如明镜，他这徒儿“血眼通”大成，体内开辟五处“血眼”，每一处所藏血气，都堪比寻常主宰一生修持所得，这一回他开了窍，唤出血影合力施为，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自然收获甚丰，下一次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毕竟血影不能与真正的血气主宰相提并论，分心数用，难免顾此失彼，拿下二成本源之力，已是他所能承受的极限。

白帝对“血眼通”知根知底，巫轻肥亦有同样的判断，五处“血眼”孕育五道血影，操纵从心所欲，如臂使指，然而将其尽数放出，难免有顾不周全之处，抽取本源之力须一气呵成，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并非一加一那么简单。

待到第三轮、第四轮抽取本源之力，众人已磨合停当，所得多寡皆有定数，巫轻肥占得一成半模样，殊难分润更多。唯一的好处是，这一成半本源之力归他一人所有，无须分与同道，省却了无数纷争。

苗人养蛊，最终只有一人能脱颖而出，巫轻肥忧心忡忡，闻鱼龙、巫刀尺、转轮、重元君未必知晓个中隐秘，沦为踏脚石而不自知，白帝、巫砧主、迦耶占得先机，他的下场可想而知，若不能扭转局势，死无葬身之地。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既然入了局，即便对上白帝，也不能顾念师徒情分，绝不能坐以待毙。巫轻肥细细思忖良久，道穷则变，运数所钟，忽然间福至心灵，想出了一条可行之策。

第五轮抽取本源之力，巫轻肥仍夺下一成半，他反复推衍无误，脸上露出坚忍之色，将所得本源之力尽数分给五道血影，自身居中推动彼辈修持，剑走偏锋，强枝弱干。

一开始磕磕碰碰，七个葫芦八个瓢，按了这头起那头，着实手忙脚乱了一阵。不知过了多久，那高瘦汉子双眸一亮，燃起两团血气之火，率先安定下来，盘膝而坐，巫轻肥心念一动，他便自行修持，无须手把手操纵指使。紧接着佝偻老者、清秀少年、痴肥肉球、美貌妇人一一盘膝坐定，将巫轻肥团团围住，各自炼化资粮，潜心修持，不约而同生出一缕自我意识。

这一缕自我意识，牢牢系定于巫轻肥神念，响应如神，又能自行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