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完一天的事,傅寒霖从灵堂出来,走到天井的一处柳树旁,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包烟,点了一根。
他的烟瘾不大,一个月的时间也抽不了几根,但连轴转了几天,精神绷得紧,尼古丁往肺里滚了一圈,的确轻松了一些,但随之而来,失去至亲的悲伤就涌了上来。
此时此刻,他很想见一见付胭。
即便她什么都不做,站在那或是开口说句话,甚至只是和她待在同一个地方,都会令他舒坦很多。
付胭身上有一种叫人说不清的特质,就是会让人很舒服,很放松,可以抛开所有的包袱和杂念,和她待在一起。
他掐了烟,没有叫司机,而是拿了车钥匙,去车库,开车离开老宅。
车子穿过半个城市,开进一处中档小区,最后停在熟悉的地段。
现在已经很迟了,十二楼的窗户里是一片漆黑的,没有亮灯,她应该睡了吧。
傅寒霖降下车窗,在车上坐了好一会儿,他没打算上楼去找她,明天是爷爷的葬礼,他还有一些事宜要回去处理。
就在他准备开车离开时,忽然想到之前派出去的暗中保护付胭的保镖,他已经有几天没有和他们联系了,爷爷过世以后,他每天有处理不完的事情。
他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出去,电话很快接听。
“她最近怎么样?”
电话那头的保镖迟疑了一下,“傅总,您不知道吗?付小姐已经搬到霍铭征那边过去了。”
拿着手机的那只手骨节匀称修长,倏然紧握了一下,路灯的光洒在挡风玻璃上,他有一半的脸在阴暗中,没有了血色。
“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中午。”
傅寒霖静默了几秒,随后嗯的一声,挂了电话。
他滑动屏幕,找到付胭的电话,想打过去问她出了什么事,以他对付胭的了解,她不会轻易搬过去和霍铭征住,她看上去很好说话很好拿捏的样子,骨子里却很倔。
通话连接上,他立马挂断,将手机丢在副驾驶座。
十二点了,她睡了。
傅寒霖双手放在方向盘上,抿着唇,抬眸看向十二楼,她搬走了,以后还会回来住吗?
他在车上坐了一会儿,才启动车子离开小区。
与此同时,霍铭征接到保镖打来的电话。
“霍总,刚刚傅寒霖来过付小姐住的这个小区。”
霍铭征刚从浴室出来,他给付胭发完微信后,坐在沙发上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她的消息,就去洗澡了。
“他去做什么了?”他擦着头发,坐在沙发上,丢开毛巾,拿起罗叔刚端进来的醒酒汤,喝了一口。
“没做什么,就在车上待了一会儿,就走了。”
霍铭征喝汤的动作一顿,就走了?
想到过去傅寒霖经常开车到付胭楼下,不打扰付胭,只是坐在车上,行为上也算得上是正人君子了。
只是那颗心,还是贼心不死。
“嗯,除了傅寒霖,没有可疑的人吧?”
“没有。”
霍铭征挂了电话,又将醒酒汤喝了大半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拿完醒酒汤是付胭亲手煮的。
他将碗搁下,起身走到柜子旁,想拿三楼卧室的钥匙,想来也知道付胭睡觉前一定把房门给反锁了,随即他想到之前付胭家中半夜多了个不速之客,吓得付胭做噩梦,他又将钥匙丢了回去。
打消了去她房间看她的念头。
……
翌日,付胭起床洗漱完后没有化妆,换了一身素黑的到脚踝的连衣裙,头发在脑后简单扎了个马尾。
今天是傅老爷子的葬礼,她请了半天假。
下楼时,霍铭征已经坐在餐桌前了,他今天穿的西服是素黑的,身上除了领带以外没有任何的装饰品。
他神清气爽的,一点也没有宿醉后的那种疲惫感。
付胭走过去,霍铭征的目光从她的脸上走过,没说什么,只眼神示意罗叔将她的早餐端上来。
付胭吃相优雅,却不慢吞,霍铭征就坐在斜对面看她吃完饭,给她递了餐巾,“坐我的车?”
付胭想到昨晚霍铭征发酒疯,在车上做出那些不是人做的事,刚想拒绝,霍铭征说:“我已经不醉了。”
站在一旁的罗叔嘴角抽动了一下,霍总,您就没醉过吧?
付胭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倒也没再拒绝,反正参加完葬礼后还要回来换衣服的,到时候再开自己的车去公司。
车子停在墓园外的停车场,再往上就是花岗岩的阶梯,付胭和霍铭征先后下车,很快,就有傅家的人出现,领着他们往目的地去。
越往上走,付胭的心情越沉重。
她忘记这是她二十几年里参加过的第几次葬礼,她记得最清楚的,是自己父亲的葬礼,那天下着小雨,天空阴沉沉的,墓园里都是黑压压的雨伞。
小小的她,抱着母亲的大腿嚎啕大哭。
那时候她以为葬礼就像电视里演都那样,都是阴雨天,可今天阳光很好,灿烂而温暖,像极了傅爷爷,那位给了她短暂亲情慈爱的爷爷。
付胭将一朵花放在墓碑上。
“傅爷爷,你应该已经见到傅奶奶了吧。”
傅寒霖站在离她最近的地方,他听见付胭的话,心底蓦地一软。
“一定见到了。”
付胭抬眸看他,几天不见傅寒霖好像瘦了些,她微微颔首,转身回到自己刚才的位置上。
整个葬礼的过程并不复杂,但傅家影响甚大,前来吊唁的人很多,一直到中午才结束。
付胭和季临往外面走,周围都是在谈论的宾客,正好遇到傅寒霖,季临拍了拍傅寒霖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坐下休息一会儿吧。”傅寒霖看着付胭。
付胭点了点头,余光瞥见霍铭征朝这边走过来,季临啧的一声,也跟太紧了吧?
别人是苍蝇不叮无缝蛋,霍铭征是就叮付胭,付胭走哪,他叮到哪,饶是付胭一颗好蛋,都被他叮臭了。
霍铭征走到付胭身边,从边上拿了一瓶水,顺手拧开瓶盖,递给付胭,几乎是同一时间,傅寒霖也拧开一瓶水递给付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