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三章 神性

阳炬网络并不是纯粹的数字网络。

它本就是依托世界壁垒存在的深层维度。和灵魂、精神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这也是即便缺乏血肉组织，虫巢意志仍能扭曲智械机魂的原因。

主宰和皇帝的意志，虽然都通过技术手段进行了某种形式的转码，但此时的交锋却也是实打实的“心灵交融”。

对帝国皇帝，这个被埃琳评价为“史上最强大的人类”“不知深浅”“疑似十三阶”的人类，主宰一直都很有兴趣。

毕竟帝国的制度、文化都在进行着近乎丧心病狂的集权，可以说帝国的安稳，全都维系在皇帝一人的身上，从某种角度而言，他就是人类帝国中的“主宰”。

皇帝会是个什么样的人？

偏执的独裁者？自以高贵的自大狂？被使命感烧坏脑子的英雄？

而在真正接触后，主宰才知晓——对方根本不是人！

或者说，根本就没有常理而言的“人性”。

坚韧、果断、进取、灵活、正直……近百种极端情感，便直冲入主宰的感官，而在皇帝心灵的更深层，则是“实事求是”“公平正义”“独断专行”“深明大义”……等数千种行为准则。更进一步，主宰还能感知些一些具体的“人类至上”“群星陨落”“捍卫秩序”“灭绝异形”……等上万条信念。

每一个执念，都炽烈如同烈阳。但数以万计的执念相互冲突、相互抵消、相互平衡后，却稳如磐石……

而且，主宰并没有从这些执念中找到诱导和暗示的痕迹。

这意味着皇帝的五位数的执念，并非通过钢印技术烙印而来。而是和圣者箴言一般，通过顿悟、升华，凝聚而成。

以两种执念为箴言的圣者、成圣后有所顿悟二次成圣，并不算罕见。在弃誓者和蓝血杂种中，平均几百个世界就能出一个。

但这些拥有复数箴言的圣者寿命往往不长。因为成圣本就是以精神偏执为代价的，两种箴言，也就意味着两重精神压力，很容易将圣者压垮。

但像皇帝这般，把箴言堆到五位数，那就是另一个概念了。

这其实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凡人依靠箴言，或者说执念，拔升灵魂，抛弃人性，抵达的境界，叫做“圣”。

再通过二次、三次，乃至无穷多次的“二度成圣”，用执念重构出的东西，该叫什么？

那应该不能再称之为“人性”了，皇帝的执念中缺乏畏惧、怜悯、贪婪、自私、愤怒……等人类，甚至说生灵该有的正常情绪。这可能是他在刻意的塑造自身人格的结果。

主宰认为或许这该叫做神性。

是的，只以心灵的角度而言，皇帝比星域神，更加靠近“神”的概念。

至少星域神只要能找到本体，虫群就能对其肆意洗脑。

而直面皇帝，主宰反而有一种无处下手的感觉，别说加以催眠，主宰甚至无法感知到皇帝的思维和意图——皇帝的精神特质，极有可能和雷兽一样，是无法控制、无法眩晕、无法干扰的。

至于，皇帝的实力有没有超越十二阶，这个连真理之钥都无法判断的问题。主宰也不知道。

皇帝和主宰的心灵在阳炬网络中碰撞的一瞬间，埃琳提供的设备就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悲鸣。

显然，地精提供的心灵转码设备，远不足以让一个十三级幽能单位肆无忌惮的爆发自己的力量。

“我需要更高的效率。”主宰分心向埃琳提出要求。

他知道埃琳的手段，就像当初她能将机械地精送到虫巢深处，哪怕他们此时深处帝国腹地。临时传送过来一台一起，对埃琳没有难度。

“设备是特制的，”埃琳却毫不犹豫的拒绝了，“短时间无法制造第二台。”

主宰根本不相信埃琳的说辞，直接道：“我能确定他的灵魂强度，你不是一直想要确定皇帝是否是十三阶单位吗？”

只要主宰能够压制皇帝，就能反向入侵皇帝进入阳炬网络的端口，将幽能送到皇帝所在的位置进行侦查。

埃琳不为所动。反而劝道：“我们的目标已经实现了，没必要节外生枝。”

对智械的侵蚀，最耗时的过程也不过是命令各级官员的伺服智械，开启大功率信号塔。

即使皇帝的反应已经尽可能的迅速，也还是太迟了。到此时，已经有六成联网的智械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污染。

而且主宰还着重关注了帝国与神明、恶魔、亡灵、高阶蓝血相邻的世界群。

和塔尔客925号世界一样，这些世界群驻扎着大量军队。

当然，只是失控智械还不足以和帝国正规军正面冲突。

事实上，现在的塔尔客舰队，哪怕通讯网络断开，各个钢印战士各自为战，依旧将舰队的智仆清理了个七七八八。

但战争离不开繁盛的军工体系，战争世界群内部像是铸造世界、工业世界、矿业世界，这种需要密集劳动力的区域，是智械天然的领土。

控制了这些地方，智械就能够迅速地复制并武装自身。哪怕主宰就此罢手，智械也已经有了足以撼动帝国统治的战争潜力——“智仆叛乱”已然不可遏制。

但主宰依旧面露不虞之色。

归根到底，还是因为埃琳不愿看到虫群过分蚕食帝国——她并不知晓皇帝无法控制的精神特质，在她的视角下。一旦皇帝被主宰洗脑，虫群就能在极短时间内，接管整个帝国疆域。

已经打定主意的埃琳干脆离开了机械地精的躯体。

任凭主宰再怎么呼唤也不再回应……

转换仪器，最终在过载中彻底损毁。

虫巢意志内的智械虚影尽皆消失不见。

“智仆叛乱”最终能够闹成什么样子，就看它们自己了。

主宰的目光越过战舰装甲，看向图兰世界群的极远处。

既然已经来到帝国疆域的核心区。那就看看，能否在帝国疆域的深处扎根。

王座掀起幽能。

趁着边防部队乱成一团的时机

折跃进入了物质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