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察灵和林远聊得很开心,不过在那份温和的笑容之下,却是有着深深的疲惫,以及忌惮。
说得越多,越能感受到那股来自灵异的威慑。
有很多话他都没办法说出口,在想要说的时候,就会感受到四周白雾鬼域中那瞬间就能杀死自己的危机。
“不过这样也是有好处的,至少可以能够让我在短时间内弄明白如何跟店长交流。”
事情聊到差不多时,王察灵邀请林远和陆志文一起用餐,以尽到地主之谊,林远自然没有拒绝。
王察灵给他的感觉很不错,聊天也十分舒适。
而且王察灵刚才也不经意地展示了他的实力,不仅仅是总部的队长和负责人,还是有着相当丰富的私人产业。
这可是一个大客户,以后要是能弄到店里去吃饭,就算去主题乐园·王家老宅花的钱也能成倍地赚回来。
双向的奔赴,让这顿饭吃得很是开心。
快结束的时候,林远也留下了一张名片,是他的私人名片,正面是他的姓名以及电话号码,背面是和平饭店的图案。
王察灵感谢地接过这张名片,然后将林远送到了一处公交站台。
趁着等公交的时候,陆志文将王察灵叫到了一旁,“那栋古宅的情况,希望你能跟总部做一个报备,如果有什么问题也好及时处理。”
“陆队长说笑了,只要店长进去了,那一切就能得到很好的处理,不是吗?”王察灵笑着说道。
看着这张温和的笑脸,陆志文突然有种一拳砸上去的冲动。
“你之前一直拒绝参与和平饭店的事情,这一次为什么会这么主动?”
灵异圈就是这么直接,普通人的情绪被侵蚀,也很少会拐弯抹脚,有什么问题直接就问了出来。
在普通人看来,这是十分突兀的。
但对陆志文这样的驭鬼者而言,才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王察灵道:“抱歉,我不能回答这个问题。”
“没关系,这只是我的个人好奇。只要你不做出危害总部的事情,我们不会是敌人。”陆志文说完便转身离开。
灵异公交车已经到了,林远也在叫他,他自然要先紧着林远那边。
在林远和陆志文上车之后,灵异公交车也驶入了未知的灵异之地,属于“店长”的白雾鬼域开始消散。
大东市也迅速恢复了正常,仿佛刚才笼罩全城的白雾,都只是一场梦一般。
三道恐怖的身影浮现在王察灵的身边,是他的爷爷奶奶和妈妈的亡魂,而他则是拿起了林远留给他的名片,低声喃喃道:“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这个秘密不能透露出去。普通人,是没办法找到去和平饭店的路的,但现在,不同了。”
的确。
哪怕王察灵身边有着王家一代和二代的亡魂守护,借着王家的诅咒,让他堪比驾驭了四只死机厉鬼的驭鬼者,还不用担心厉鬼复苏,而这四道亡魂也十分恐怖,尤其是王家一代的两位老人,哪怕是放在民国时期,也是顶尖的驭鬼者。
这是他成为大东市负责人、总部队长的原因。
但他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是他最大的弱点,而同样的,和平饭店向驭鬼者开放,向厉鬼开放,却不会向普通人开放。
包括之前几乎全国所有驭鬼者,包括一部分灵异之地中的驭鬼者,都收到的可以作为门票前往和平饭店的灵异广告,都没有王察灵的份。
哪怕他收集了一些灵异广告,也没办法激活,并且通过它们进入和平饭店。
总部一直都觉得,王察灵对和平饭店没有兴趣,甚至是十分地排斥,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对和平饭店其实也充满了兴趣。
偏偏为了隐藏自己身为普通人的秘密,他根本没办法表露出来。
现在好了,终于有了进入和平饭店的渠道,这样他普通人的身份也可以继续隐瞒下去,同时还能满足自己对和平饭店的好奇心。
“关于和平饭店团建的事情,还是要向总部汇报一下。现在的生活很不错,不适合跟总部翻脸。”
王察灵回到宁安大厦,通过接线员联系曹延华,将今天发生的事情汇报了下去。
曹延华很是满意,但也十分警觉,“那栋老宅里边是什么情况,你把它作为店长团建的地方,应该有自己的原因吧?”
“里边的确有一些情况,不过请曹副部长放心,我不会让这栋老宅失控的。”王察灵态度很好,但在这件事上却完全不配合。
曹延华很不满意,但也没有办法。
王察灵在大东市的根基很深,比起大海市叶真的灵异论坛在大海市的根基还要更深,而王察灵平时也很配合工作,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不能太过于逼迫对方。
总部和大东市王家,都在寻找着一个平衡。
如果是和平年代,这种情况根本不可能发生,总部也不可能让这种类似于蕃镇割据的情况发生。
可在灵异复苏的时代,这却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想要维持国内局势的稳定,单单依靠总部的力量完全不够,更多的需要收纳民间的驭鬼者来成为负责人。
就算如此,总部的负责人依然处于极度稀缺的状态。
像是王察灵这样有着灵异传承,实力恐怖,又愿意与总部保持表面上上下级关系的人物,自然也是总部重点拉拢的对象。
只是些许小问题,根本不会让总部针对王察灵出手。
挂断电话,曹延华的脸色却没有想象中的难看,这让一旁的赵建国很是疑惑,“副部长,需要派人去大东市调查王家老宅的情况吗?”
“暂时不需要。看看店长的安排再说,如果祂愿意到那里团建,那无论里边有什么灵异事件都会得到解决。如果祂不愿意,再安排人过去。”
曹延华的思路很清晰。
只要“店长”去了,那无论王家老宅有多么恐怖,都会像凯撒大酒店一样,获得暂时的安宁。
短时间内,不再需要总部的精力。
如果“店长”不愿意去,那才是总部需要重视的时候,不过到那个时候,王察灵应该会配合一些。
或许,这是一个机会。
一个能让王察灵更听总部命令的机会!
灵异公交车上,林远还十分开心,“原本只是想着出来走走,散散心,没想到还能有意外之喜。可惜孟婆婆提前下车了,否则刚刚带她一起,也能征求一下她的意见。”
陆志文道:“林老板,你都没有弄清楚王家老宅的主题乐园里是什么项目,就这么决定要去那儿团建,是不是有些草率了?”
“只是暂定而已,还没有确定呢,接下来到处看看,说不定能有新的收获也不一定。至于说老宅的项目嘛,我还是喜欢有惊喜的,如果真的没有其它合适的地方,再和王警官要一份项目表就是了。对了,老秦,你开了这么多年公交车,知道有什么地方适合团建吗?”林远问道。
没错,开车的依然是秦老。
原本在离开和平饭店之后,秦老就会下车的,但因为林远的原因,他依然留在了车上,甚至还在一些时候,把车上的一些驭鬼者给“请”下了灵异公交车。
现在的灵异公交车上,除了林远和他,以及陆志文之外,就只有两三只动物,明明额头上带着王字,但却拥挤地坐在公交车的最后一排,好像遇到了天敌一般。
他一边开着车,一边回答道:“林老板你这可就问错人了。虽然我开了几十年公交车,但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情。最近我也才开公交车没几天,时代变化太大,我也不知道有什么地方适合团建。”
他知道的特殊的地方不少。
比如说无尽坟场,但这块坟场现在被“店长”弄到了和平饭店的地下室,变成了一间纳米实验室兼新型的游戏场。
比如说凯撒大酒店,但这家酒店现在被“店长”给改造成了凯撒养殖场,还让原本的主人李庆之负责管理其中的厉鬼。
比如太平古镇,可太平古镇被鬼湖给淹了,而且“店长”也十分地熟悉,带过去也不太合适。
剩下的地方有,但还真的不多。
灵异公交车的车内后视镜已经有些损毁,不过秦老还是通过它看了一下林远,心中暗道:“还真想带你去那栋老宅啊,但现在还不行,至少在没有确认情况之前不行。”
“店长”的存在是个变数。
秦老的灵异是可以与未来的自己对话,但这个能力在“店长”面前就被废了,当他使用这个能力的时候,真·店长就会挡在他的身前,阻止他看向未来的目光。
甚至。
真·店长已经不止一次邀请他入住和平饭店。
虽然他没有完全确认,但已经有七成的把握,真·店长可以借用和平饭店中晚上住在店里的客人们的灵异力量。
现在的“店长”已经很可怕了。
如果再让“店长”得到更多的力量拼图,甚至是拥有了与未来对话,抹除一切灵异的手段,真到了需要与“店长”对抗的时候,等待他们的,恐怕真的就只有无尽的绝望。
未雨绸缪!
这是秦老这一辈人的习惯,哪怕现在一切的形势都是向好,但也必须得做出相应的限制手段,避免出现最坏的状况。
所以,他不会带“店长”前往张洞的林中老宅。
不仅仅是担心“店长”压制了张洞,将张洞带回和平饭店,成为祂的拼图之一,同时也担心张洞会抹除“店长”。
至少现在。
和平饭店和“店长”的存在,对于当前的局势是一种益处。
或许是思考得太过于专注,以至于秦老有一段时间没有控制灵异公交车,当灵异公交车出现在一处灵异之地时,秦老的脸色瞬间就变了,连忙扭转方向盘,就想要将灵异公交车开走。
“咦,这里是……老张和老杨签了霸王条款的那家邮局?”
看着渐渐靠近,闪烁着霓虹灯的鬼邮局,林远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秦老双手一僵,已经被他搬动的方向盘在白雾中回到了原位,哪怕是能够压制一切灵异的灵异公交车,此时也是白雾环绕,沉浸在了“店长”的鬼域之中。
“哎!”
秦老叹了口气,忧心憧憧地看着灵异公交车停在了鬼邮局门前的空地上,明明是天生的异类,总部的底蕴,此时却只剩下了浓浓的无力与叹息。
与此同时,两道人影正从未知的地方踏上了鬼邮局门前的那条蜿蜒小路,很快就来到了鬼邮局外。
“灵异公交车?它怎么会开到这里来,以前可不知道它还有这条线路。”杨间皱起了眉头。
一旁的孙瑞道:“灵异公交车没有了司机,偶尔出现线路偏差也是正常的。就像之前也没有到和平饭店的线路一样,应该是意外吧,不过一次意外之后,灵异公交车应该会经常出现在这里,以后出行要方便不少。”
“那也得有相应的实力才行。等等,那是……林大哥?”杨间刚开始还是一脸冷漠,他同样被灵异侵蚀得很深。
用无头鬼影在林远那里换来的鬼衣,恐怖程度要比无头鬼影还要强,灵异效果也要更丰富,对杨间的实力提升很大。
可问题是。
就算这件鬼衣是在死机的状态交给他的,让他可以以此来与鬼眼达到新的死机的平衡,但越是恐怖的灵异,对身体的侵蚀就越深。
现在的杨间,已经几乎没有了普通人的情感,但在“店长”面前除外。
所以,当他感知到自己的情感回归,就已经猜到了“店长”可能就在附近,而灵异公交车上涌出来的白雾,以及白雾中走出来的那道身影,也彻底让杨间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咦?小杨?你这是……哦,我差点忘了,你也是这家邮局的员工。”林远也听到了杨间的声音,笑着打起了招呼,同时还眨了眨眼睛。
情感回归,杨间又变成了那个高中生。
他有些茫然地问道:“林大哥,你眼睛这是怎么了,需要眼药水吗?”
“嗨!需要什么眼药水啊!”
林远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看了一眼孙瑞和陆志文,然后抱住杨间的肩膀走到了角落里,小声说道:“你是来卧底的吧?”
“啥?”杨间一脸茫然,完全跟不上林远的节奏。
但林远却仿佛陷入了自嗨模式,又像是编剧模式,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小杨你不用瞒着我,我虽然只是一个饭店的老板,但和你们总部的很多警官关系都不错,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帮忙的。”
杨间一脸沉吟,可实际上他心里却慌得一批。
在“店长”面前生存,最重要的是什么?
人设!
这个人设不是你自己本身的身份和角色,而是在“店长”眼中你应该有的身份和角色。
这种身份和角色,可以是你通过引导让“店长”得出的认知,但在确定了之后,就必须保持好这个人设。
否则。
就像蓝星oline游戏里的npc一样,如果没办法保持住人设,那就是出现了bug,会被“店长”启动清理程序,将其清除!
同样的,在人设确定了之后,了解了之后,所作所为也要契合这个人设,否则同样会被当成是bug,被“店长”给清除掉!
杨间对自己的人设很了解,就是一位高中还没毕业,就因为生物科技手术成功而拥有了特殊能力,被总部破格吸收的大昌市负责人,大昌市警官。
同时在此之前,他也因为被大黑狗·敲门鬼追的事情,与“店长”有着相当的交集,并且产生了友谊。
一直以来,他都将这个人设保持得很好。
在突破了心理障碍之后,也与“店长”之间的关系不断地修复着,让他能够在需要的时候得到和平饭店的支援,得到“店长”的支援。
可问题是,现在自己该是什么设定?
杨间额头上已经开始冒汗,如果他说出来的话不符合“店长”的认知,那他肯定也会被清理掉,以此来保证“店长”存在的合理性。
而且他能够感觉到,随着他沉默的时间变长,四周的白雾鬼域中也传来了淡淡的威胁感。
不能再拖下去了!
杨间一咬牙,低声说道:“林大哥你都知道些什么了?”
他不知道“店长”知道了什么,好在林远的反应,让他有了反问的机会。
而这也的确符合“店长”的认知,只见他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下四周,确认没有其他人靠近这才小声说道:“还跟我装呢,你可是特殊人才,负责一座城市的警官,怎么可能来这鬼邮局做什么信使?之所以这样,应该是因为这家邮局有违规操作吧?而信息的来源,应该就是你爹杨孝老杨,还有张羡光老张,他们在这家邮局那无比苛刻,又限制了人身自由的合同!”
原来如此!
杨间心头松了口气,虽然林远说得不是特别的清楚,还有细节方面需要完善,但他已经明白该怎么回答了。
“林大哥你小声点,这些可是秘密任务,不能暴露出来的。”杨间故作紧张地说道。
林远嘿嘿笑道:“放心,我嘴很严的。不过我就只是猜了一下,没想到是真的啊?看来这家邮局的确有问题,连总部都关注到了,不知道这里会不会有打手什么的。”
说到这里,林远忍不住兴奋了起来,那双眼放光的表情,让杨间的嘴角止不住地抽搐。
不远处,孙瑞疑惑地问道:“陆队,店长和杨间这是在聊什么呢,怎么感觉那么……猥琐呢?”
“猥琐?你说的是店长,还是杨间?”陆志文看了他一眼。
孙瑞挠了挠脑袋,讪笑着没有回答,转移话题道:“陆队怎么会和店长在一起的,是总部又有什么安排了吗?”
陆志文也没有隐瞒,直接将自己的情况和与“店长”的相遇说了一下。
当然。
“店长”被周登等人给烦得躲进了灵异公交车这件事他没有提,只是说“店长”是出来散散心。
“这样啊,幸好店长来的是灵异之地,否则去了现实中,那可就真的麻烦了。哪怕只是出现,那笼罩全城的白雾鬼域,也很可能会引起一些交通事故,造成一些伤亡的。”孙瑞感慨道。
这时林远和杨间也已经聊完了,一起走了过来。
林远看了一眼孙瑞,眼神莫名,让孙瑞后背微微发凉,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杨间,想要得到一丝帮助。
毕竟,他和杨间一样,也不知道现在“店长”的认知是什么样的。
“林大哥路过鬼邮局,想进去看看里边是什么情况,顺便也想看看能不能帮忙送些信什么的。”
杨间没有过多的解释,现在不是好时机。
不过只要孙瑞不傻,在他的引导之下,就不会出现不合适的情况,因为刚才杨间给孙瑞也安上了一个“卧底”的身份。
四人一同走进了鬼邮局。
杨间和孙瑞这次回来,其实是因为限期时间快到了,所以才会回到这里,准备今晚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好拿到信去送信。
他们现在是四楼的信使,而四楼的信使不少。
他们刚进入大厅,就看到有三男两女正在大厅里闲聊着什么,听到动静后都齐齐地看了过来。
他们的目光从杨间几人身上扫过,最后停留在林远的身上。
原本还带着审视的目光顿时大变,再加上那不断涌进来的白雾鬼域,也让他们心中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感受着身体的变化,以及鬼邮局内的环境变化。
这三男两女收起了冷漠的表情,露出了讨好的笑容,“林老板,您怎么到邮局来了,是有什么信要送吗?”
林远一脸疑惑,“几位是?”
“林老板你可能不记得,我们都去和平饭店吃过饭呢。”为首的男子笑着说道,不过这笑容更像是挤出来的,有些勉强。
林远顿时恍然,笑着说道:“你们好啊。”
倒不是林远个人情绪太丰富,对一些没有印象的人都这么好的态度,而是因为这些人去和平饭店里消费过,身边还能带着一两只动物,证明了一点:
至少,他们有消费能力!
客户嘛,多给一些情绪价值,不寒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