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威捻诀施法,大肆兴风作浪,百丈大坑喷出冲天水柱,冲击护罩后倾泻,浑如洪水倒灌荒地。
论道台直径三千丈,仅十息不到,就已被海水淹没,在护罩的加持下,形成一个巨型水球。
水族的主战场,就应该是在水里。
观众们无不兴奋欢呼,弱者逆袭的街坊传说数不胜数,但在身边的现实生活中十分罕见。
何况,还是一个神堂湾人尽皆知的癞蛤蟆柳惊鸿。
柳惊鸿下意识给自己施展避水诀,紧接就被京威以水中空气爆打断。
他眼看就要再次被京威洞穿身体,下意识摆动龙尾,整个人形同炮弹破水而去。
咚,大头狠狠撞在护罩上。
他下意识张口喊痛,这才发觉自己早已是本相原身。
他早已不是三足金翅大鹏鸟,此刻只不过是一只水妖,“母亲讲得对,习惯使人麻木。”
鸟儿没了翅膀,还要学会在水里游泳和呼吸,跟人决一死战,着实太为难柳惊鸿。
他体内疯狂运转周天,但可惜降神借道的局限性,让他仅仅只有黎少龙灵寂期大圆满之前的所有道痕轨迹。
而他不知其后续,也就意味着还是必须适应,转化为自己的力量。
“该不会,也被反噬吧?”柳惊鸿担心自己一边战斗,一边内化黎少龙的道路,还是会反噬自己,那有再多的宝血,都不够自己消耗。
叮叮咚,他顾不得多少,一边逼自己施展陌生的攻伐法门,一边内化陌生的修仙功法,就如当初他偷学正一自然道派的道术。
如此分神,让他一次又一次,堪堪避开京威的致命冲撞。
可那一道道雷电经过海水增幅,电得柳惊鸿身体每个毛孔都像被针锥,又扎又挑一样,让他更难以应付当下。
“沧澜,他至于吗?”陶鲽看见柳惊鸿这般模样,只能站在外场干着急,让她恨不得将自己与柳惊鸿位置调换。
她一边说着,一边来回踱步,“又不是没见过他本相原身,他跟我打得有来有回。”
“惊鸿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显化本相原身,且还是在水中战斗。”季沧澜表面风轻云淡,可袖袍下玉手紧握成拳,“再给他一点时间,过心理那一关,未来天上地下任他逍遥。”
她从赌斗一开始,就没有松开过,指节因太用力森森白白,手心冒汗黏腻而不自知。
陶鲽听季沧澜这话,反倒更加着急,“沧澜,你总是这么相信他,可十八年里,你每次都是失望。”
此刻她跟季沧澜一样,完全将一旁的京恒无视,眼中只有柳惊鸿。
这一幕,则让京恒既兴奋,又嫉恨,“京威,无论如何,柳惊鸿必须死,你自己看着办,我的意思你懂吧?”
京恒传声之时,都掩盖不住心中的喜悦,将他在季沧澜她们身边听到的全都跟京威讲,“此刻,柳惊鸿在适应本相原身,赶紧击杀,免得节外生枝……”
柳惊鸿若有所感,扭头看向京恒,眼眸深邃晶莹,犹如两颗硕大无比的黑宝石。
他好似能够看穿一切事物本质,令人不敢长时间对视。
“好蛤蟆,好闲情,你还敢心不在焉?”京威双手打出法诀 ,一百零八柄飞剑融入海水,找不到任何痕迹。
“有你这根反骨,本座感觉自己都反骨起来,心不在焉算甚?”柳惊鸿将手中鲲鲸龙角抡圈。
叮叮,咚咚,叮咚,叮咚,鲲鲸龙角就像柳惊鸿的手臂似的,格挡无形的飞剑攻击。
以前,他可是俯瞰众生的三足金翅大鹏仙,尊为御风曜日逍遥显圣仙君。
如今,他却要潜大海,做水怪,学游泳,争输赢。
他聚心凝神,进入临在状态下,浑身感知不弱,只是需要去适应。
“总有一天,本座会再次翱翔苍穹的,振一翅九万里。”
咻,柳惊鸿施展逍遥游,没控制好力度,整个人瞬间穿到京威身后。
此举,惊得众人一阵惊呼,京威瞬间扭头逃窜。
咚,柳惊鸿撞在护罩上,整个人晕头转向,惯性太大差点没把自己给撞死。
他狼狈模样惹得观众哈哈大笑,鲲鲸族子弟一个个顿感解气。
司仪着急不已,在原地来回走动,时而叹气,时而舒气。
在场除了季沧澜和陶鲽,就他最不希望看到柳惊鸿这样纯粹的人陨落。
季沧澜和陶鲽两人相互对视,都看出对方眼中的惊讶和喜悦。
她们已经看出柳惊鸿已完成对黎少龙道路的初步内化,正式进入到实践与融合到自己的道。
“麻烦得紧,他还不如借用我的力量!”陶鲽磨拳搽掌,心中焦急减弱,才注意到给季沧澜传音,毕竟隔墙有耳。
季沧澜已很满意当下结果,“他依然没有接受自己退行返祖的事实,还守着御风曜日逍遥显圣仙君的尊荣,不愿潜龙在渊,低头学游泳……”
她双手悄然松开,袖袍下轻轻甩一下,黏腻汗液随风消散,融入一身仙缕道衣的祥瑞霞光之中。“也对,人性一天变一个样儿,那会更可怕。”
陶鲽整个人放松不少,“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心中还有一个记不起的的心理创伤,促使他不敢面对现实。”
她扭头看向季沧澜,“沉郁太久创口发脓腐烂,让他无法再假装忽视,最终导致他穿越到我们世界,寻求京父帮助,可惜他遇上的京父也正处于修为谷底蛰伏期。”
柳惊鸿圆滚滚眼睛半眯,若有所思看季沧澜她们一眼,陶鲽这句话,他听到了,而且如闷雷般震耳欲聋。
逼得他不得不用心隔离外界的一切声源,可接下来最关键的话,他却没能听到。
“我和师父都认为惊鸿的记忆可能被师娘,或者修为高于师娘的人篡改过。”季沧澜嘴巴微张,差点说出口,而后传音给陶鲽,“可,我们陪在他身边的时间已剩不多。以师父的性格,他也不会再继续等下去……”
“你,究竟是他未结亲的道侣,还是他家姐?”陶鲽每次见到季沧澜如此,就狠咬牙,有种恨铁不成钢模样,“他人总想长生不死,追求永恒;你却总想相夫教子,追求当下?”
季沧澜淡淡看陶鲽一眼,不再回应。
这类问题在她看来,不同的人就有不同的看法,能吵到天荒地老,也没有一个正确答案。
目前,季沧澜她自己也没有什么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