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惊鸿焦虑中带着不断涌现的恐惧,正要吞食他的理智。
如此糟糕情形,是他在另一个世界十万年里都未曾遇到过。
十八年前,他刚到这个世界,就经历两年时期的身心退行返祖。
随后意识沉睡的十六年里,他从幼年重新成长,可身体经脉残缺,又给身心一个重击。
就像是一个刚满一岁的小孩,被一个八尺肌肉男一拳打在心窝一样。
身心都受到伤害,当时好在还有一个基础扎实的灵台,让季沧澜能够通过心灵法引导柳惊鸿。
可如今如果灵台彻底倾覆,也将意味着他日后不可能静下心来入定参天悟道。
所有心力全都用于跟心里那些无数的情绪之身拉扯内耗,从此跟修炼再也无缘。
说得简单一点,就是精神分裂,精神病,癔症。
当下局势,他必定只有一个死字。
“天呐,灵台倾覆!惊鸿,你遭遇了什么对手?”季沧澜的声音在漆黑的灵台响起,在柳惊鸿的耳边却犹如一道惊雷。
季沧澜的震惊与担忧,使得本就身体被禁锢的他,更加难受。
“事情是这样……”柳惊鸿快速将遭遇告诉给季沧澜,然而久久得不到回应。
“沧澜!”
“沧澜!”
“沧澜!”
“……”
柳惊鸿又一句一句的呼唤,无数的负面情绪之身没有灵台镇压,掀起意识海惊涛骇浪。
季沧澜曾告诉过柳惊鸿,每次我们的情绪涌上心头,特别是负面情绪涌上心头的时候,我们脑海之中就会浮现各种让我们不堪回首的画面。
因为,我们记忆的另一面就是情绪,我们的记忆通过情绪保存下来的。
柳惊鸿意识海之中负面情绪群魔乱舞,没有灵台的镇压,铭刻在负面情绪之中的记忆画面,一次又一次的重播。
就是一次又一次触发和强化情绪本身,使得以后柳惊鸿遇到类似的情况,就会产生相应的情绪。
可是,柳惊鸿不愿相信,也不敢相信这些记忆是真的,他害怕自己信念坍塌。
这些负面情绪仿佛全都在告诉他,他必须面对这些看起来就像是刻意篡改出来的记忆画面。
“情绪和动机永远不会错,只是当下的方法与现状无法产生想要的效果。”
柳惊鸿甚至已经开始幻听到季沧澜教授自己心灵法的声音。
他当即抓住这个情绪之身,犹如在大海之中紧紧抱住一块废木条。
他感觉自己再一次回到天门洞之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那种孤独无助感,让他本能的心惊胆寒。
“沧澜!”
“沧澜!”
“沧澜!”
“……”
太古龙珠之中,柳惊鸿的身体自主吞食天地灵髓。
随着他持续吞食天地灵髓,心脏之中仅存的六滴天鹅宝血同时运作,裹着天地灵髓一起在柳惊鸿体内的无数条血脉奔腾。
咚!一声巨响。
一把十丈巨斧从天而降劈在无极紫光钟上,紧接一头苍焰凤鹫摔落无极紫光钟旁。
众人循声望去,这才注意到柳惊鸿的变化,甚至听到柳惊鸿体内如雷鸣一般的血脉偾张声。
“再这样下去,太古龙珠就废了!”贺智勇直指无极紫光钟里的太古龙珠。
一时间,整条华龙道的战斗全都停止。
静,死一般的寂静。
咦?
反常的动静还惹来华龙道尽头,盘龙石台上正准备点亮龙骨的人的目光。
好家伙。
贪婪战胜了杀戮,硬生生把所有人的目光掰转到无极紫光钟和太古龙珠上。
贺智勇得意的对束清涵挑了挑眉头,束清涵面无表情,好似没看到贺智勇一般。
任方和蛮牯目光深寒,他们此刻距离无极紫光钟仅剩十丈。
贺智勇方才的话让他们两人想要趁机偷取太古龙珠和柳惊鸿的计划泡汤。
“撤!”任方和蛮牯凭借苍焰凤鹫的巨大体型,拔腿后退。
“杀啊!”贺智勇扯着嗓子,施展狮吼功,双手挥舞梨花滚云长矛,满天血色梨花伴着彩云弥漫整条华龙道。
他就像是在远处观望指挥的将军,其他五十五个考核者化作英勇的小兵红着眼一拥而上。
五光十色的法术、灵器、咒术倾泻如雨,半死不活的苍焰凤鹫还没反应过来,瞬间爆炸成碎骨血雨。
任方和蛮牯刚后撤大半,立即暴露位置,此刻想要回到门牌楼下已经不可能。
“殿下,助我!”任方狠咬牙,疲于应付。
“殿下!”蛮牯挥舞日月开山刀,呼呼作响,堪比一轮坠入人间的太阳。
“你们到现在还没主动向本宫坦白,为何对这只癞蛤蟆如此执着?还想拿本宫当枪使?”束清涵右手一招十三把翠羽仙剑合成太虚翠羽扇。
“你们动手前就没认真思考过,为何本宫不阻止你们做这背信弃义之事?”她左手背负在后,丝毫没有想要出手帮忙的意思。
“殿下,柳惊鸿身上有混元灵宝!啊……”说话间,任方被斩下左小臂,骨肉森森拜拜,血肉模糊,“他来自神堂湾,十年前,他曾经在武陵源弯弓射杀黑腹魔君,他手上的弓和枪都是混元灵宝!”
“混元灵宝?你看他那模样,你相信你自己说的话吗?”束清涵微微一笑,语气森森寒寒,如同腊月寒冬的冰雪天气,“你们自生自灭吧。”
“我们是天子山太上长老杨金木的嫡系!”蛮牯不敢声张,只得传声。
“登灵羊一族,缥缈仙,杨金木?”束清涵展开太虚翠羽扇,将扑面而来的骨血残肢吹成烟灰消散。“这跟本宫又有什么关系?”
“殿下,您父亲束妖帝和天鹅仙的父亲向天帝不是仇敌吗?缥缈仙他可以……”蛮牯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怪风绊倒。
紧接着,蛮牯就被人斩首,身体被石锤打成肉饼,元神来不及逃脱,就被法术打得魂飞魄散。
束清涵波澜不惊看着任方急速穿过门牌楼,逃离到华龙道前段。
呵,束清涵也不恼怒。
所有参加考核的人,如果踏过下一个阶段的华龙道,又退回到前段,到时候若再返回中段,可是要承受成倍的禁制,且还要被同行耻笑,甚至会影响最终的考核成绩。
能让桀骜不驯的任方做出如此行为,可见当下多么凶险,可是任方竟然能冷酷到计杀自己同伴。
“任方这样的人,可以做下手,却做不了挚友,更做不了道侣。”束清涵不自觉将目光投向柳惊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