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产生幻觉,他是这么教训我们的,听那语气是那种长辈的教训。”
“他说话时,带着毋容置疑的强势。”
田弘毅不惜再次动用血脉本源,施展鼠目寸光之术,聚焦柳惊鸿身体状态的细微变化,哪怕是毛孔收缩舒展,都能够察觉。
他肉眼可见柳惊鸿身体快速自愈,最让他胆寒的是他清清楚楚地看到,并感应到一股强绝暴虐的力量从华龙道灌入柳惊鸿体内。
这股力量没有瞬间将柳惊鸿炸得爆碎,反倒在残缺得仅剩一条任督二脉的经脉里,仅仅运转一轮周天,就被炼化提纯,注入丹田,温润干涸的元婴。
这是怎样的体质?
这是怎样的功法?
才能做到看起来如此简单,所谓“水到渠成”完全就像是为了柳惊鸿这诡异的自愈画面而准备。
“吞天食地经当真可怖,难怪被正邪两道修真者窥觑,就连上界仙帝都想一睹经文……”田弘毅本是毫无攻击力的锦毛鼠异种,跟贺智勇一样属于自己族群中的异类。
鼠目寸光之术,可屏蔽其他所有事物,只聚焦一个点,而这个点的大小强弱,就要看鼠精本尊。
但田弘毅是底层中的底层,遭受排斥。贺智勇是族群中的王,备受尊崇。
田弘毅比谁都要敏感,所以除了修炼体内特有的灾厄,就是鼠目寸光之术,既能保命,还能攻伐。
田弘毅看到其他人都无法看到柳惊鸿的可怕,贺智勇则在一旁摸头疑惑。
田弘毅想到柳惊鸿不让自己作恶,他的脸垮得跟马脸似的。
究竟柳惊鸿怎么定义“恶”他都不知道,这让他这个修妖者浑身难受。
不准杀害生灵?
不准伤害人类?
不准欺师灭祖?
哪有修妖者跟修仙者一样以道德束缚自己的?
修妖者向来随心所欲,亦正亦邪。
“要不,我把无极紫光钟还给他?”
“不,不,不,这可是仙王都垂涎的先天灵宝。”
“这小子如今才元婴期,就敢明目张胆来天子山闹,怕是也活不了多久。”
柳惊鸿心有所感,觉得后背像被无数蚂蚁爬一样难受,扭过头去就见田弘毅和贺智勇还没逃离天子山,他以为这两人在担心他安危,他们道义上过不去,心有愧疚,才不肯走。
柳惊鸿长呼一口浊气,遇到笼罩周身的霞光,顿时被烧成霞火。
以至于,他与田弘毅和贺智勇相互对视时,让田弘毅和贺智勇身体顿时僵硬,两人脸上笑容凝固且尴尬。
柳惊鸿嘴巴张开,正要开口让田弘毅和贺智勇赶紧离开。
虽然他看不上这所谓的先天灵宝,但是他能敏锐感觉到先天灵宝对其他修真者的吸引力,就像是一头饿昏的狼,看到新鲜的猎物。
“快撤——”田弘毅和贺智勇两人打了个哆嗦,脚底抹油,一溜烟赶紧撤。
两人不仅害怕其他人窥视太古龙珠和无极紫光钟,更担心柳惊鸿反悔,过来找他们两人要回太古龙珠和无极紫光钟。
柳惊鸿哑然失笑,贺智勇和田弘毅两人慌乱跑路的滑稽模样,与之前守卫他肉身的英雄伟岸模样形成巨大反差。
这样也好,免得浪费他口舌,多出因果。
此刻,是柳惊鸿最虚弱的时刻。
柳惊鸿身体还不能行动,他双手和双脚正在不受控制的颤抖。
很奇怪。
很奇妙。
很奇特。
他明明已经获得所有的记忆,得到被母亲封印在光符禁咒的情绪之身。
他此刻竟没有发现自己有什么变化,感觉好像之前在意识海中一切经历都是做梦似的。
他脑海中的确多出许多记忆,这些记忆出现和融合都是那么的自然。
他本以为在神识和元力耗尽,整个人身心虚脱的时刻,他无数负面情绪融合成的魔性之身,应该直接奔上他的灵台,通过灵台放大自己的力量,瞬间控制他的身体,进而暴走,发挥更强力量。
结果,柳惊鸿的猜想又出现偏差,且还是往相反的方向发生。
魔性之身一如既往的藏匿在意识海的某个角落,并没有登上灵台。
反倒是神性之身登上灵台,而神性之身也没有通过灵台放大自己的心力,瞬间夺得身体控制权,让柳惊鸿下意识做出极端的行为。
难道是他的潜意识之身在钳制?
还是,他本尊显意识的力量更强,足可压制魔性和神行两个极端?
此刻,神性之身盘坐灵台,与柳惊鸿的元婴化作的灵体相对。
通过灵台,柳惊鸿身心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畅快,心中忽然灵光一闪,产生了明悟。
柳惊鸿觉得自己当初无法通过自己的力量走出天门洞,就是因为父亲京落生的本尊也处于死亡危机之中。
京落生当时屏蔽生机,期满天地,蛰伏在宇宙某个角落,转化生死。
京落生分化出的一缕元神,虽然有部分本尊的记忆,但是他毕竟没有真正见过长大的儿子,自然不会与柳惊鸿产生多大的因果,也就不会有太大的因果律将柳惊鸿从天门洞拉出来。
这个世界不接纳柳惊鸿,甚至排斥柳惊鸿,让柳惊鸿在天门洞中不断受折磨,堪比十八层地府的刑罚。
直到周瑾和张慈一家人受到祖师张良的指引,来到天门洞前,施展太古巫祝以舞降神。
柳惊鸿就像是洪流之中快要被淹死的人,瞬间抓住这个救命的木板。
柳惊鸿签订天契那一刻,天地有了柳惊鸿的因果印记,京落生感应到本尊传涌过来的迫切和喜悦,带着季沧澜他们赶到天门山。
于是,加上本尊因为柳惊鸿的到来也泄露出一些气机,再加上张慈和周瑾一家的因果。
终于将柳惊鸿从天门洞之中拉出来,随后就是母亲的古老之力发挥作用。
在柳惊鸿两年的身体退行返祖期中,洗刷柳惊鸿在另一个世界上的大部分因果。
而后季沧澜与柳惊鸿之间的婚约,让柳惊鸿身上因果倍增,使得柳惊鸿在这个世界更加稳固。
柳惊鸿基本猜到了正确答案,唯独漏了他母亲为了让他成功来到这个世界,以极光贯穿宇宙屏障,就连天门洞外的天梯都被撒满阳光。
天门洞上天堰飞瀑,天门山仙气全无,导致巨大因果瞬间加在柳惊鸿身上。
“我不能再造更多因果,杀戮是产生因果最大的原因。”柳惊鸿直视华龙道后段,目光深邃胜似幽兰深海。
华龙道后段四十三个参与考核者也在凝视着柳惊鸿,或好奇,或平静,或贪婪,或害怕,众生百态。
柳惊鸿知道前路难行,可是他更明白自己在这个世界剩下的百年里,他不能再造更多的杀戮。
否则,在这个世界越来越多的因果牵扯下,他将很难穿越回到另一个世界。
最恐怖的结果就是,两个世界的因果在他身上相互撕扯,可能会让他瞬间魂飞魄散,身死道消。
这一点,恐怕父亲京落生和母亲柳拂晓,两人深有体会。
想到这,柳惊鸿将开物天弓,贯日枪收入丹田,在元婴周身翩翩萦绕。
咦?
柳惊鸿发觉黄金手套并没有进入丹田,仿佛是一切都是幻觉,凭空出现,凭空消失。
体内找不见,体表找不见,柳惊鸿无奈之下,将内心强烈的好奇情绪按住,然后从须弥袋中掏出一粒丹药吞服,加速身体自愈。
“三十息,完全吸收十滴天鹅宝血后,我的身体强度已经能够承受天仙境的仙力,三十息。”柳惊鸿从降神借道,再到击杀任方,重伤束清涵,整个战斗过程,才过三十次呼吸的时间。
“皮肤呢?”柳惊鸿心念才动,身体在咔咔声响中换回人形。
在众目睽睽之下,柳惊鸿拿出一面随身携带的光面铜镜,照看脸部。
“这一次降神借道之后,我的皮肤并没有再次松弛拉胯跟蛤蟆皮似的,说明还没到极限?”柳惊鸿脸上泛起笑容,又从镜子里打量几遍,这才收回铜镜。
皮肤病没有爆发,这比柳惊鸿击杀任方,重伤束清涵还要高兴。
这时。
柳惊鸿身体剧烈颤抖一下,他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痛得绷紧身体。
炽热血液滚滚奔流,仿佛滔天洪水,给身体各部分补给药力的同时,一边毁坏,一边修复。
炽热的身体废气从全身毛孔排出,废气遇到空气自燃,化作金灿灿的火焰,蒸腾白色气体。
柳惊鸿感觉手肘痛痒难耐,下意识看去,竟然冒出长长的骨刀。
“我?身体变异了?”柳惊鸿话刚说完,骨刀又收敛入体,血洞肉眼可见自愈。
他惊诧的环视周遭,还以为是被人下了什么恶毒的咒术。
可是,此时此刻,整个龙宫宝境一片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在场所有人,没有谁能想到天子山祖龙脉中段绝命厮杀的结局,会是柳惊鸿以横绝霸强之姿,一敌二。
柳惊鸿不仅碾压式的镇杀大妖任方,打得妖帝之女束清涵重伤昏厥,不省人事。
区区一个水族妖怪,区区一只蛙族癞蛤蟆怪,怎么强悍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