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千宇幽暗，一星即明

柳惊鸿离开半山腰休息道台第十个台阶，呼呼呼，那一刻，身体就嗤嗤发出火烧声音。

一身九阳道袍好像被迫复苏，反噬柳惊鸿，燃起滔天烈火，红艳艳，映照半片天。

“幸好有三十滴不完满天鹅宝血，否则我这点生命本源精气根本不够烧。”

痛，千刀万剐的痛。

柳惊鸿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无数蚂蚁一边吐强酸腐蚀全身每一寸血肉，一边啃食柳惊鸿，不打算一下子将柳惊鸿杀死，而是慢慢折磨柳惊鸿。

这种痛传动到灵魂，刚刚起步的灵魂之火，也被火焰燃烧一般。

“若被考验者，一旦踏上一步登仙路，激活特殊考核法阵，便不可回头，也不可放弃，回头的话必将会遭受更加猛烈的反噬，是所谓天道无情。”

“那滔滔火焰，万丈之外，我都听到滋滋声音，柳惊鸿不觉得痛吗？”

“柳惊鸿这个时候想要退出了？看来他前两次遏制羽化道消的进程，纯属意外。”

“毕竟是一只井底之蛙，没见过真正的天地，不知何为天高地厚，害怕也是正常。”

“……”

柳惊鸿闻言，心中恍然大悟，他没有害怕，也没有强忍安慰自己身体不痛，他接受当下的情况，心中锁定那个目的。

在众人一片嘲讽之中，柳惊鸿又做出令人摸不着头脑的动作，他反倒加快速度往山下走去。

越往下走，遭受到的心灵映照会更强，柳惊鸿要的就是这股力量帮他重新经历一遍，因为这次他坚信自己清晰的去感受。

退回三十个台阶后，柳惊鸿感受到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这种感觉与自己在另一个世界的感受很类似。

无意识状态，被潜意识里各种情绪所支配的贪婪。

在无意识中被某些似乎永不消失的感觉驱动着，不顾一切寻求快乐、不计代价逃避痛苦，过着十万年如一日的生活。

“心灵映照就是要让修真者无法回避自己一直不愿意面对的人事物，人性的阴暗面，或者人性的脆弱面。”

柳惊鸿明白，若换做是他刚来到这个世界的心态，哪怕是仙帝境界，也会自焚羽化道消。

现在柳惊鸿有这个信心能够面对真实的自我，看到季沧澜盘坐在他灵台正中心，仿佛那孙猴子的定海神针一样，源源不断的心灵力量，滋养着柳惊鸿的理智。

这股力量来自正面情绪之身，也来自负面情绪之身，也就是说当他专注在一件事情上，不活成别人希望的样子时，内在的自己和外在的自己才会合一，释放出心灵力量让他更加强大。

“这就是自在的力量？我一直自称大自在，自创逍遥经，却一直活在自己设置窠臼之中。”

柳惊鸿有种大彻大悟感觉，这一刻忽然明白父亲和季沧澜为何愿意花十八年时间为自己种下一颗心种。

人性的变化是缓慢的，从太古至今，从无知到开悟，从凡人到修真，似乎人性也未曾发生过太大的变化。

“我也会有情绪，我也会迷茫，我也是人，你也是。”季沧澜似乎有所感应，对着面前柳惊鸿的神性之身微微一笑。

季沧澜的一缕残念跟着青天羽消失在柳惊鸿的意识海之中。

柳惊鸿的神性之身也跟着消失在灵台之上，本尊双眸闪烁神光，光芒璀璨绚烂似万花筒。

心灵映照，极限增强来了。

“这道光。”柳惊鸿意识越发清晰，却又看到心灵映照的场景。

宇宙混沌初开，一道光芒在巨大的爆炸之中闪耀，将黑暗无垠的宇宙照亮，并且不断的向外面扩张。

“什么意思？”柳惊鸿明白这是母亲诞生的过程，可是不明白自己心灵映照为何是这一个场景。

柳惊鸿狠咬牙，吐出一大口血，一步十个台阶，朝着山下而去。

他的身体像一个人形瓷器布满裂痕，闪烁着火光，只要轻轻一碰就会整个人爆碎开来。

围观的好事者们已经停止议论，一些人甚至把自己带入到柳惊鸿的位置，涨着红脸，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好事者们表面不再争论，心中却各有各的情绪想法，纠结且复杂。

“快，快，快，快，我倒要看看天子山圣地有史以来第一个被逆向一步登仙路彻底烧死的。”

“慢点，慢点，慢点，我心脏受不了，感觉他下一步就要整个身体爆碎，然后被烧成灰烬。”

“这个宇宙星海的心灵映照是什么意思？”

“……”

有史以来，基本很难看到有人参加一步登仙路的考核，更别提逆向一步登仙路，也从未有人逆向走回头超过五十道台阶。

柳惊鸿一下子已经逆向走了一千三百九十七个台阶，且下山的速度越来越快，仿佛一步登仙路的反噬对柳惊鸿毫无影响，仿佛火焰的灼烧一点都不痛似的。

宇宙从大爆炸已经演变成无数星系、星云、星团、星海、星河、星坟等等各种星体，有死星，有活星，红橙黄绿蓝靛紫各种颜色，星华绚烂。

最初十分耀眼的那一道光也变得黯淡起来，被这些星星的光芒掩盖住了。

“什么意思？难道只有意识不清晰，沉浸其中才能够明白其中含义？”柳惊鸿在身体即将溃散，灵魂即将燃烧的极端情况下，意识反倒更加清晰，疼痛感也在折磨着他，还在思考这个心灵映照是什么含义。

最后一道台阶了！

所有人都瞪大眼睛，举目凝神，想要看到柳惊鸿大步跨出那一步。

柳惊鸿却定定的站在最后一道台阶上，当初第一步台阶，现在是最后一步台阶。

“生与死，最初与最后，正义与邪恶，光明与黑暗……”柳惊鸿呢喃自语，双眸跟万花筒一样迷离，因为一个简单的心灵映照混沌诞生宇宙的画面，因为简单的二元对立，柳惊鸿反倒迷茫了。

我是谁？

我的人生目标是什么？

我要去向何方？

我汲汲营营，所为何来？

什么是修仙？

百年之后，我会去向何处？

或者还有比“正义”更重要的事情吗？

幸福是什么？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什么是爱？我爱自己吗？我爱他人吗……

心灵映照掀起柳惊鸿意识海滚滚巨浪，不断的拍打灵台，这些问题占据柳惊鸿的意识。

一刻钟后。

柳惊鸿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瞬间被身上焰火烧成恶臭的焦烟。

柳惊鸿依依不舍看向漫天璀璨的星海，在那个最黑暗的一块区域，柳惊鸿看到了一个芝麻似的小点点。

耳边忽然想起母亲的声音，“千宇幽暗，一星即明，可能我就是那颗星星。”替换了心灵映照里母亲说的那句“千载暗室，一灯即明，可能我就是那盏灯啊。”

尽管两句话意义相同，但是这句话是母亲真实的在送柳惊鸿进入天门洞，打回这个世界时，说的最后一句话。

在另一个世界，柳惊鸿一直妄图保持那个他人眼中的理想自我，确保那种一直在逃避的紧迫感永远追不到我们。

这就像是玩杂耍球一样，为了让自己的正义信念不至于崩溃，柳惊鸿又能让这么多球同时在空中停留多久呢？

当柳惊鸿来到这个世界后，并且被柳拂晓封印另一个世界的真实记忆，篡改意识之后，真正的柳惊鸿，软弱的柳惊鸿崩塌了。

柳惊鸿成了御风曜日逍遥显圣仙君这个尊号的所有物，季沧澜口中的“观者亦是被观者”“被所有物所有”“被尊号桎梏”。

而这些东西不断地强化了柳惊鸿的外在的，所谓御风曜日逍遥显圣仙君的无上荣誉，这个自我需要外在环境来提醒它自己是谁。

无论是在这个世界，还是在另一个世界，弥合乃至消除“内在自我”与“外在自我”之间的鸿沟，是所有修真者在铸造道路，提升心境中都会面对的最大挑战。

不管修真者们把这个过程叫作什么，是“真正地修真”也好，是“战胜心魔”也好，它都是大多数人渴望的。

弥合鸿沟，必须从内在开始，这就是为何心境对身境的影响如此巨大。

“我着道了。”

“学道修行，求得真我，去伪存真为修真。”

“自在”不是不争不抢不在乎，那是放弃。

“自在”是掌握了基本方法之后，变得通情达理，还能把想做的事情办成。

“正义”不是不杀不怒没立场，那是愚蠢。

“正义”是坚守自己的信念，不向弱者挥刀，仅此而已。

“我悟了。”

柳惊鸿话音刚落，天鹅宝血在柳惊鸿心脏之中快速散在柳惊鸿身体各处，修复生命本源，头顶上袅袅升腾的灵气，化作三朵圣洁的莲花，三花聚顶。

公孙又晴与荆忆寒相互对视，看出对方眼中的惊讶，那朵莲花太像向逸仙坐下的莲台了。

一道道纯洁白光与火光交融，填补柳惊鸿身体裂痕，柳惊鸿的修为从筑基期大圆满直接突破到开光期大圆满。

还没等其他好事者们反应过来，柳惊鸿的修为势如破竹从开光期大圆满突破至融合期大圆满。

十六息后，柳惊鸿从融合期大圆满突破至心动期大圆满。

又过三十八息后，柳惊鸿从心动期大圆满突破至灵寂期大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