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雨嘉蹲下身来,看他眉间微褶,伸出手,还没碰到他眉眼,他已经冰冷睁开眼睛。
从来没见过那么可怕的眼神。
晦沉难寻,莫辨莫测。
像圣经之徒堕落地狱。
苗雨嘉一时僵住,楚楚看着他,眼中有痴迷作慰藉:“闻律,你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他就着那样的姿势看她,她蹲在地上仰视他,年轻,鲜活,脆弱的生命。
闻岑姜笑了声,修长手指温柔抚过她的脸,迫使女生抬起头来,声音异常低沉平静,像是一场连绵的阴雨天。
“满意你看到的吗?”
下巴被掐的生痛,苗雨嘉眸光有泪水盈盈:“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想你,我没想到她会跟过来。”
“不是故意。”他重复她的话,声音让人生出战栗的寒意。
那双眼睛在医院的白炽灯下,漆黑如墨,魑魅魍魉。
“闻律,您承认吧。她根本不爱你。”
“如果她真的爱你,她不会一直享受你的爱,她不会一出事就后退,她不会直到现在都不知道你生病!”
“她爱的真的是闻岑姜吗?还是任何一个对她好的闻岑姜。”
脖颈陡然被人掐住,窒息,绝境,被海潮淹没,苗雨嘉说不出话,脸色因为呼吸不上来而涨红,她握着他的手,看他面无表情的脸,没挣扎,眼睛黑白分明,都是极端虔诚。
“你的病……你的暴力……你、你敢、敢对她说过一句吗?”
“咳咳——因为她会——觉得恶心。”
闻岑姜不敢。
苗雨嘉有多清楚闻岑姜多爱许枝,越爱者,越惶恐,有时候想想真不公平,他在许枝那一点都不敢流露出来的暴力,却肆无忌惮施加在她身上,可想完之后除了疯涨的嫉妒,还有扭曲的愉悦。
“你怕死吗。”闻岑姜问,语气继而缠绵温柔下来,眼睛中仿佛都是她,“你愿意为我去死吗?”
刀割过手腕的深度,放满了水的浴缸,渗透到地板上经年擦不去的血,还有那扇巨大的镜子。
闻岑姜至今仍然清晰记得母亲死去那年那日那副画面,他也曾尝试过死亡的感觉,腕间的疤痕却实在乏味,舒向南说他应该好好治病,也许他应该尝试去爱一个人。
怎么爱。
爱到恨不得她去死。
这是闻岑姜烙在骨子里的爱。
许枝是例外。
那是闻岑姜第一次尝试怎么去好好地爱一个人,是一个人,不是顺手养了死了就能扔掉的宠物,他其实什么都不会,那就把最好的都给她。
还是失败了。
果然。
舒向南就是个骗子。
他根本不应该信她的话。
“闻律……”苗雨嘉背脊发抖,痛苦地死死握着他的手。
男人手背上青筋暴起,尽数是阴暗和施虐欲,偏生眉眼仍衣冠楚楚,嘴角带笑,附在她耳边。
“爱我就为我去死,否则……”
他声音陡冷,隆冬回雪,狠重松开手:“滚!”
“咳!咳咳——”
在那一刻,苗雨嘉从他眼中,看不到任何在乎的东西了。
她忽然意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