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顾雨宁这话是说给晋王听的。
夜瑾骁为此抬了抬眼皮子,不再一副稍显慵懒之势,而且还将身子坐端坐正。
随即又把骨节分明且白白净净的一只大手搁到茶几面上。
停了停,接着又伸出同样骨节分明且白白净净的右手将茶几上的左手手腕上的宽袖略略往上拢了拢。
一副准备就绪就等着神医过去为他诊脉的架势。
顾雨宁和苏若瑾心若明镜,四目相视彼此冲对方轻点了下头,顾雨宁便迈步朝上首那人走去,之后隔着张茶几坐下来。
坐好,手很快搭到晋王的手腕上,认真为对方诊脉。
厅内,由此变得鸦雀无声。
人们纷纷选择屏住气息,目光一致齐刷刷盯着对面两人,安静的等待‘活神医’的诊断结果。
前方,只见‘活神医’先是把了把晋王的左腕脉搏,左腕把完,既而又让对方把右腕也伸出来,同样又给把了把。
至始至终,‘活神医’都沉默不语,神情很是专注。
手脉把完,‘活神医’出奇不意将手伸向晋王的左眼睛,只是未等到他的手捏住对方眼皮,反应速度更胜一筹的晋王就已撇开了脸。
“放肆!”夜瑾骁不知“活神医”此举何意,误以为对方想要暗算自己,在脸撇开的那一刻还给了对方一掌。
“误会、误会……”眼见着二人可能会打起来,苏若瑾忙冲出人群跑上前来:“王爷,您真的误会了,请容臣妾为三娘她,哦不,为活神医略作解释一下。”
已由坐位上起身的夜瑾骁眸中寒芒似剑,看了看苏若瑾,转而又看向“活神医”。
“那个,是这样的,适才活神医真的无心冒犯于王爷,之所以那样,她不过是想检查下您眼瞳的色泽异变情况。”
“至于具体吗……”言及此,忙将视线移至顾雨宁身上:“活神医,还是你自己跟王爷详细说说吧。”
检查眼瞳失败,另受王爷一掌,对于王爷内力的雄厚程度基本已算掌握。
顾雨宁遂也起身,并双手抱团向夜瑾骁请罪:“王爷息怒,正如王妃所言,民女适才所行确实只为给王爷检查眼瞳。
当然,民女亦有错,民女之错在于不该事先未有告知王爷一声就贸然想要为您检查眼瞳。
实乃民女心急诊病,忘了现已身处京城,忘了您是王爷的身份,只如同从前一般给普通病人诊病。
王爷有所不知,这世间医者皆师出不同,看病方式自然也是不一样的,尤其是中毒之人,眼瞳的颜色深浅即对应着王爷体内寒毒的深浅程度。
所以检查眼瞳这一环节,亦为至关重要和必不可少的环节。
王爷,民女这般解释,不知王爷可有明白?”
夜瑾骁神情渐渐回温,眼中的警觉和疑色亦倍减。
疑惑已解,随即坐回原位。
苏若瑾也迅速给顾雨宁递了个眼色,顾雨宁再次靠近夜瑾骁。
不过这次没有坐下,而是直接站在了对方身前,弯下腰去将手又一次伸向他的眼睛。
此次,晋王的配合度不错,“活神医”顺利的完成了检查眼瞳这一所谓的至关重要环节。
当然,任他晋王有料事如神的本领,可他愣是无论如何也未猜想到,其实活神医的这些个所谓的检查方式皆是按照苏若瑾的指定操作的。
不过除了以上的两种检查方法,这第三种的检查法可就更是耍得某位王爷殿下险些跳脚。
“王爷,您坐好,别乱动,民女还得再进一步检查下您的心率功能是否正常,所以……
恐又会冒犯到您,望王爷予以海涵。”
夜瑾骁眉毛略略皱了皱后,下意识侧目扫向这会就站在离他和神医不足两米距离的女人一眼,但是这一眼意味着什么连他自己都解释不清。
有点像是在征求她的示意,又有点像是在安慰她,想让她放心,自己会照活神医要求做的。
直等到苏若瑾冲他淡然无声笑了一笑,他方收回视线面无表情的冲‘活神医’颔了颔首表示知晓,愿意配合。
算是得了许可,顾三遂又试着朝他迈近了些,因为两人之距过近的缘故,夜瑾骁的身体生生僵住。
顾雨宁便柔声细语对他道:“民女还需要听听您的心跳声是否规律,王爷,得罪了。”
话停,直接将自己的一边侧脸紧紧贴到了晋王的胸前。
晋王猝不及防,被‘活神医’这一神操作惊得当场石化。
这一瞬间,他的内心里是震撼、恼怒交杂,甚至又有过要一掌将她拍飞的冲动。
只当视线和不远那个女人的目光不期而遇的瞬间,冲动感竟莫名消减下来。
遂乘机接着给自己找不冲动的理由:神医行动前已给自己报备言明,什么都没有诊治性命重要。
并且她有活神医的名号在外,想必治病救人方式自然也就异于普通医者。
这天下间的奇人轶事多了去了,细节上稍稍诡异乖张一些何必太在意。
于是,在这一番的自我情绪调整下,那股子冲动的火焰终于完全熄灭。
没了情绪的他很快屏住呼吸,任由着她的一边脸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胸口。
神医以这种方式大约听了近十息的时间后,停了下来。
只是这并不意味着检查到此结束。
转眼间,‘活神医’抬起头来,神情略显忐忑的仰的脸,柔声道:“王爷,隔着衣物听得不是太清楚。”
“那还需要本王怎么做?”
“咳咳……”‘活神医’清了清嗓子,接着道:“民女还需……掰开王爷胸前的衣物,直接贴着胸口再听一次。”
“……”闻言,夜瑾骁的脸色很快黑如锅底。
堂下苏若瑾一边可劲地憋着笑,一边摆出一切都是为了王爷您好的那种神情‘诚恳地’提醒晋王殿下道:“王爷,一切以治病为重,您定要放心大胆的按照神医的方法配合才是。”
闻言,原本内心已经气得七窍生烟的晋王殿下,不得不强行控制住怒火。
挺直着身板,一动不动只能依靠余光狠狠白了堂下那个明明正在幸灾乐祸如看大戏似的‘坏女人’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