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骁儿,我儿,你来啦?”
这当儿,夜瑾骁的眼泪已经扑簌、扑簌往下掉开:“母后,是我,是骁儿,骁儿来了。”
不知因何,眼前这一幕让苏若瑾情不自禁就动了容。
细看段皇后,憔悴之下依然难掩精致五观,曾经定也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儿,一丁点不输此刻站在皇帝身边的那个美艳女子。
甚至有过之无无不及。
只奈何如今的她一脸病态,瘦得皮包骨,脸色苍黄,眼窝深陷,眸内暗淡浑浊,与儿子紧握在一起的双手俨然那干尸之手!
哎……还真像是到了病入膏肓境地。
不久,他们身后传来似有一队人马在用力拖拽什么,寝殿内为此变得噪杂一片。
阵阵“陛下开恩”、陛下饶命……”之词不绝于耳,然后开始渐行渐远。
苏若瑾略略侧目以余光打量是了一下,见到刚刚还趴跪在地面上的一众太医现已让守卫宫廷的一队内卫给悉数拖拽出门去。
不禁感叹:真一点儿都没有错,自古皇家最薄情,皇后娘娘生病固然让人生怜,可这一众太医何曾不是爹生娘养、何曾不是人夫人父……他们的性命就一丁点也不值得同情吗?
愚昧的旧封建君主制度,草菅人命,愚不可及!
这厢,苏若瑾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丝毫未有发现,一只几乎毫无生机,冰冷异常的干枯之手突然握住了她的手。
惊了一惊,下意识抬眸,对上段皇后苍黄憔悴的一张脸。
她一时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毕竟自己和晋王现在只能算是协议夫妻。
因此要她做到和夜瑾骁一样感同深受,根本不可能。
这时,段皇后沙哑的声音亦又响起:“你便是将军府的嫡次女,若瑾了?”
“嗯。”苏若瑾木然的点点头,神情中多少存着些许疏离之意。
段皇后痛楚中勉强自己冲苏若瑾慈爱的笑了笑,也连连点头道:“不错,长得真好看,是个良人。”
苏若瑾闻言,嘴角抽了抽,暗道:良人,皇后娘娘怕是高看了若瑾,待将你儿子体内的寒毒解清,我与他便再无瓜葛。
但愿那时你泉下有知,可别把帐怨到我头上就好。
不过随即被另一道声音打断了她的遐想:“现在你可以给母后诊治了。”
“呃?”苏若瑾心神归体,循声瞅了眼夜瑾骁。
夜瑾骁当即往皇帝和贵妃所在位置努了下嘴,苏若瑾遂也侧头。
方知:原来就在刚才,具体时间她未察觉,皇帝兴许想给他们小夫妻和段皇后留点时间和空间,这会已尽数由此殿撤离了出去。
于是苏若瑾在冲夜瑾骁点了个头后,当即轻握住段皇后的手腕认真为其诊起脉来。
诊完脉,又认真瞧了瞧她的眼瞳,指甲盖等处……有些手法几乎和那日活神医如出一辙。
只后面没有那么刻意与夸张,一心都放在为段皇后查出真正病因的苏若瑾大意了些,完全没有注意到一旁男人眼里满满的探究。
若不是心中忧心着母后的病情,夜瑾骁真心想要一把擒住她的双手质问她一声:你与那日的女子,究竟谁才是真正的活神医?
但母后病情容不得疏忽,为了母后,那件事就且容后再做细究。
一番细细检查下来,苏若瑾心中有过骇然,有过唏嘘,更有过各种的感慨……
随后,将夜瑾骁连人带轮椅拉至一旁。
夜瑾骁早已心急如焚,她刚一松手,他就一把握住她的双手:“说,母后她究竟所患何疾?”
苏若瑾尝试了两下,想将自己双手从对方的爪子中抽离,奈何后者握得更紧,她不得不在轻叹一声后,任由他钳着。
重重吐了口气,才缓缓开口:“妇科寒疾,又兼中毒。”
“什么?”夜瑾骁瞬间瞪大双眼,妇科这两字他乃头一次听到,不过稍一斟酌,倒也能明白约莫就是妇女寒疾。
便又道:“若是妇女寒疾,太医倒也曾同本王说过,这一点不假,可是中毒,却从未有人提及过。”
苏若瑾闻讯冷嗤了一声,又道:“那便只有两种可能,要莫是这宫里的太医医术往日里都靠吹出来的,说白了,并不精湛;
再要莫就是他们早就知道皇后娘娘深中剧毒,只是因着受了他人控制,而不得不隐瞒、隐报了皇后娘娘中毒一事。”
闻言,夜瑾骁目中寒芒似剑,盯着苏若瑾缓缓问道:“那你相信前者还是后者?”
“若以我之愚见,肯定为后者无疑。”苏若瑾如实将自己的判断道出。
转眼间,整个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股浓浓的寒流。
在听了苏若瑾全部分析过后,夜瑾骁慢慢放开了握于她手上的双手,双手自然垂下的那一刻很快攥紧成拳。
两拳偶有响起咯吱、咯吱的声音,是手指关节由于握得太过用力发出来的声响。
苏若瑾注视着这样的他,心中竟莫名闪过一抹心疼。
见了鬼!自己怎么会心疼他,难以置信之余,忙转过身回到段皇后身边。
而段皇后正侧着头在看着他们,见她返回到自己身边,眼里浮起淡淡笑意,笑意还是一如之前,慈爱满满。
段皇后就这样看了苏若瑾一会后,再次将自己那干枯得一点肉都没有的‘干尸之手’伸了出来。
苏若瑾只得将自己的手递给前者。
便听到段皇后虚弱的嘱咐她和自己的儿子:“你们不必再为本宫担心,本宫自知大限已到,只是本宫唯一放不下我儿。
望若瑾,日后能代本宫好生倍伴在他左右,真心待他,不离不弃。”
苏若瑾心里自是有些为难,为难的她便侧过脸看向渐行渐近的夜瑾骁。
夜瑾骁亦正在看着她,这当儿,四目对望,他眼中的恨意不在,却更添了些肃穆。
待行近至苏若瑾面前,他咄咄的目光如炯。
逼视着她,问:“我想……既有活神医之名在外,你便一定有办法医好本王母妃的。”
“……”苏若瑾只觉背脊一寒,身体也在不自觉间晃了一晃,险些两眼一黑,就此栽倒下去。
这家伙的话是冲她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