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皇后在秦总管的陪同下前脚刚一离开,文贤帝忽的朝身后西北面的背光处发话:“无名,陪朕去东宫走一趟。”
文贤帝话一落,无名当即由一片昏暗中走出来。
再无交流,二人一前一后迈着紧凑的步伐离开御书房。
另一边,顶着东宫太子的脸,在晋王府对面一个较隐秘的巷子中的马车内默默呆坐已近一个时辰也没有下车的顾雨宁,最终还是命属下原路打道回宫。
正如他悄悄的来又和来时一般悄悄的离开。
筹谋多年的大计如今已到了最关键时候,若此时一旦有任何的纰漏,那么此前的努力与付出都将付之东流,没有更好的选择,只能勇往直前。
约两柱香的时间过后,从外面匆忙赶回东宫,不想人还未走近大门边,主管东宫事务的李总管便神色慌张疾风似的跟到了他面前:“殿下,您总算是回来了。”
“怎么啦?如此慌张,发生何事了?”
“圣上来了,圣上来此多时了!”
“什么?”
这确实是个非常大的意外,以往那人若有事定是派某个公公前来传他过去承乾殿面圣,然……今日他竟会余尊降贵亲自前来东宫见儿子?!
这究竟是前来看望儿子?亦或是打哪儿知道了些蛛丝马迹的……特意跑来一探虚实?
“殿下?”
看着发怔的主子,李总管忙提醒对方:“殿下不能再迟疑了,圣上还在里面等着您呢!”
顾雨宁:“……”
只得点点头,然后快步朝大门内赶。
不久就来到了会客厅门边,远远就见到了那袭明皇色的身影正坐在北面的主位上,顾雨宁不禁脚下一停,转眼视线与正好发现他归来的文贤帝不期而遇。
没有退路可言,顾雨宁深吸一口气,然后挺起脊背迎着那道黏在自己身上仿若火一般灼热的目光直直走去。
待行近到对方跟前约近两丈之地时,顾雨宁将衣服下摆随手往右面一掀,人当即跪了下去:“儿臣不知父皇驾到,未能恭迎,还望父皇责罚。”
文贤帝下意识将‘某太子’的话给推敲了下,短短时间里眼里闪过几种意味:“既是不知,不知者无罪,既无罪朕又怎能责罚于你?”
心中却已暗暗腹诽:不卑不亢,倒是颇具血性,也颇有朕当年的气度,果然血缘传承这东西是混淆不了的,即便那人之子在朕的身边长大,也即便朕的骨肉在民间长大,但真的假不了、假的亦真不了……终究都是要回归原位的。
“儿臣谢过父皇对儿臣的不责罚之恩。”
完全没有料到某老谋深算的自尊者早已将他老底都调查个一清二楚的顾雨宁,看着对方那复杂的神情却还以为他或许是在猜测着他不久前的去向吧!
稍作思忖后含笑道:那个,此前,儿臣出去会晤了一位年少时的发小,所以出了东宫,也因此错过了恭迎父皇。”
文贤帝闻言淡然地点点头:“罢了
,起来吧,起来坐朕身边来。”
言语间,还不忘抬起手朝右边与自己仅隔了张案几的空椅子指了指:“今日这里无君臣关系,只有父亲与儿子国。”
说到这儿不禁停了停,然后继续道:“也正好,今日朕较为清闲,说来咱爷俩也已有许久不曾单独坐一块好好聊上一聊了。”
随即发现对方虽然起身,但却站在原地并未有动,文贤帝马上又朝对方连连招手:“来来来……别愣在那儿了,过来坐,坐下来好好陪朕说说心里话。”
从出生便被人偷偷送出了宫,经历九死一生,却都未曾和亲生父亲谋过一面,直到后来……
自然而然,顾雨宁对文贤帝的了解都仅原于别人的嘴里知道的那一点点,他是一丁点也看不透眼前的这位,但让他想不到的是,在听到对方刚刚的一席话时,心间莫名的涌现出一抹自己从小便渴望的温情,那是属于面对至亲时才会产生出来的一种温情。
同时这也是一种久违的感觉,顾雨宁的心里五味陈杂,但更多的是愉悦。
待稍是回过神来,便马上冲对方连连点头,与此同时,脚也开始移动。
只是当他真正坐到了至尊者的身侧,他忽然间又感受到内心里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和不安同时占据了整个身心。
但好歹人家顾大少主也是个经历个万般场面的人,所以既便心里面有许多不适感存在,他也只使用了最短的时间及时
调整好心神,换而坦然面对身侧之人。
似一眼便看穿顾雨宁表面沉静之下其实还藏着一颗不安的灵魂,文贤帝在对方猝不及防之下发问:“这东宫住的可还习惯?”
顾雨宁:“……”
他自然不傻,这话问的……很是蹊跷啊!
不过对方那一对精明的眸子还在看着自己呢!顾雨宁只得轻轻点头:“儿臣已经在东宫住了好些年,父皇怎会突然有此一问?”
不着痕迹地将球踢回给对方,让对方帮自己解惑。
文贤帝何其聪明,一听对方的话便马上明白其意,遂也点头故意作出一副自己刚才纯属随口一问的样子惊讶地“啊”了一声道:“为父这不是想正式打开话题吗!”
真是这样吗?顾雨宁警觉的腹诽道:“难道他真的发现了什么?”
一场没有硝烟的博弈和相互试探就此展开……
泡汤泉后的苏若瑾才刚从水中出来,就听到从老远传来一道她非常非常熟悉的声音:“王妃、王妃、奴婢回来了……”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已经与苏若瑾分别长达小半年之久的金翠。
忽然听到金翠的声音,苏若瑾脸上顿时洋溢起一抹笑容来:这丫头,还是跟从前一样,遇上开心事情永远是一派风风火火的样子。
随即醒觉:自己这才前脚刚入府,不知是谁去告诉的她?
目光下意识转身蓝银,只见蓝银一脸沉静,发现苏若瑾在看着自己蓝银立马抿嘴一笑道:“是
属下命了府里的人去又用金姑娘的。”
果不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