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彩索饼
脆嫩的柳叶经不住旋风的撩拨,堪堪折枝乘风而去,在空中勾出了一条近乎完美的弧线,轻落在了陆西泠的脚边。
身后禁军属的郎君们一边吃茶,一边商量下一轮拔河策略。
陆西泠打发了豆芽,坐在炉子边,兀自烧了一碗沉香水,边喝边恍神。
她和白烨被按头成亲的那天梨花飘雪,群臣朝贺。
陆西泠好歹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现代芯子,十分看不惯政治联姻。
可这里是古代,许多事情她无能为力,至于她那位谪仙般的表姑母,只能说在言足以饰非的独断皇主面前,她的家族和权力不过是空架子。
那时候先帝见白烨每日只知遛鸟斗鸡,还自诩下了一步好棋——既用质子牵制住了狄北越王,又能让对方踏下心来给自己卖命。
可他千算万算都没算到,白家二公子是个戏精。
男人们的哄闹的声音传来。
“待会儿两位殿下亲自下场,少不得姑娘们撩帕!”
“要不咱们赌一赌,看看二位殿下谁最后得的华胜多?”
“那还用赌吗?!那肯定是咱家主子呀!”
陆西泠听后惋惜地摇摇头:白家儿郎生的俊俏这件事她早就知晓。
少年夫妻,自己当年还是颗豆芽菜,对方虽说也尚未及冠,却已经生的宽肩窄腰,身材魁梧,袒露在帘帐里的肌肉总是在深夜里叫嚣。
心里的小西泠撇了撇嘴。
这么好吃的肉放在嘴边许多年愣是忍住了,她真不应该当厨子,而是改行当姑子,定能修一条无挂无碍无情怖的道来。
男人饮下一口饮子道:“我看不一定吧!咱家主子现下的名声可不太好,女儿家就算贪恋主子的容貌,也不敢上前表示呀。”
“提起这事我就生气!咱家主子乃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怎么可能打女人。”
边上人也觉得无中生有,但还是面对现实道:“等京畿安置稳妥了,下一步圣上就要给几位殿下选妃了,前儿也忘了是听谁说的,眼下礼部已经开始往各府递交贵女画册了,四殿下家的最多,咱家殿下的……最少……”
叹息入耳,背后一阵沉默。
陆西泠愧疚的侧耳听了一会儿,只听贺平愤愤道:“那些女人听风就是雨,根本也入不了殿下的眼睛!不愿意嫁过来更好,给咱家殿下提鞋都不配。”
“不过……”贺平想到什么低声说道:“这次送到王府里的贵女图里,有一位是太仆射家的嫡女,据说长得花容月貌,玉洁冰清,礼仪也周到,为人也恬静娴淑,正配咱家殿下!”
话音刚落,南面琴瑟箜篌声又响起,众人齐齐往月老树下望去。
贺平的下属惊喜道:“就是她!太仆射家的贵女,温婉姑娘!”
陆西泠伸了个懒腰顺势望过去。
花前水上,琥珀色襦裙的女子楚楚可人,纤荑怯生生的握着秋千绳,一摆一荡间尽是柔情芳华。
明明是因为紧张而脸色涨红、手足无措,此时却因粉妆玉琢的无暇容姿而显得千娇百媚、欲拒还迎。
不愧是压轴的一位,给底下的观众都看呆了。
陆西泠伸懒腰的动作也好似静置了一般。
这不就是刚才在她摊位前拿不定主意的小娘子吗?
小娘子委实生的好颜色呀,身子又软又娇,和她前夫的相貌身形十分般配。
再想她方才踌躇的模样,应该是要随父拜访永王府无疑了。
只可惜……
这姑娘什么都好,就是性子软了些,白烨诡辩脾气又丑,以后她真嫁过去了怕是要吃亏的。
“姑娘!再来一碗!”
贺平转过身,陆西泠接过茶碗笑盈盈去壶中冲饮子。
早在贺平第一次买果子的时候就知道这位姑娘生的好看,眉清目秀,出水芙蓉,不似高门大户的小姐们小家碧玉,她身上总有一种独特的无法言说的气韵在。
但不对比便不觉得这姑娘是生的天姿国色,
如今太仆射家的贵女就在眼前,再看陆西泠,随随便便的灿然一笑,便如春山新碧,令人过目难忘。
重点是那股鲜活灵动的烟火气,就让人……忍不住的想靠近!
“贺副卫?”陆西泠提醒着。
贺平缓过神来,见眼前人的端着茶碗端了许久,忙伸手接过。
手也是青葱般白幼纤长。
贺平羞赧的笑了下:“多谢姑娘。”
陆西泠微微怔松,旋即一笑。
活了两辈子这点眼神还看不出来是什么意思,那真是白活了。
贺平喝完最后一碗,可能是出于萌动的春心,也可能是真觉得陆西泠做的饮子不错,待走前吆喝着众兄弟将饮子连蛊带水全搬走了。
“改日再给姑娘送回来。”
贺平指的是水壶和蛊碗。
陆西泠倒是毫不在意,水壶的泥身已经微微有些开裂了,用不了多少次,蛊碗就更是了,不值几个钱的。
其次贺平给的打赏已经完全够买一套全新的了。
陆西泠装作一概不知,反正在这个节骨眼上她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的,若男人想结机来寻姑娘,什么理由都编的出来。
陆西泠无奈的笑了笑,无法只目送一行人离开。
正午一过,拔河戏的第二轮比试就开始了,眼下果子也卖的差不多了,陆西泠便想着干脆就让豆芽放松放松,出来一趟好好玩玩。
可豆芽却没了心思,任陆西泠如何劝说都没用。
一问才知道,孩子这是饿着了。
距离早饭已经过去三个时辰了,豆芽南北蹦跶了这么久,不饿就怪了。
二话不说,陆西泠起火烧水,掀开右手边盖着油布的竹篮,是她一早就做好的手切面。
洋洋洒洒的面粉下面,五颜六色的面条好看极了。
赚了小钱的陆西泠心情不错,烧水煮面的功夫哼起了小曲,偶尔和豆芽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多是豆芽讲,她负责听。
直到今日最后一声锣鼓声传来,拔河比赛正式结束。
步行街上的人流熙熙攘攘,豆芽站炉子边竖起耳朵听他们聊天。
有的人还沉浸在比赛的激烈中,结局与陆西泠判断无二,又是禁军拿了头彩。
还有人看了一天的节目,肚子空空的闻着味来,当即就被颜色鲜艳的面条吸引了目光。
“五彩索饼怎么卖?”
这是自家吃的,不卖,今天果子也都卖光了,等吃完了饭他们就要回家了。
豆芽刚要回答,边上陆西泠打断道:“十文钱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