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幼恩:“……”
蒋弗延收进她难以言说的表情,挑眉问:“要不然我现在去干点让你讨厌至极的事情,你不再喜欢我了,就可以跟我结婚了?”
“神经病啊。”沈幼恩脱口。还吐槽她的脑回路,他的脑回路才无语。
蒋弗延认同:“是啊,神经病。”
沈幼恩感觉他的附和不是在骂他自己而是在骂她。
开辟了这条新思路之后,不管沈幼恩接受不接受,蒋弗延都不打算再说服沈幼恩了。
之前他追问沈幼恩原因,是想着或许知道原因之后可以解决。
现在发现沈幼恩的“害怕”并不是凭他的口舌一天两天能够消除的,而时间又剩不多了。
所以最后蒋弗延还是得靠强娶:“我现在说再多也没用,你不给我机会,我只能赢了这次的考察自己创造机会。”
“等我们结了婚,通过我们的婚姻来验证,当我们的感情和利益掺杂在一起之后,是否会变质。别人的婚姻再多的例子都没用,就像世界上没有两个人是一模一样的,每一段感情也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沈幼恩,别再想着你会和蒋序结婚了,不如想一想你和我的婚后生活。”
“……”沈幼恩哑然。
蒋弗延看上去很有信心。
不光光是对这次考察的信心,也是对未来婚姻的信心。
沈幼恩在短暂的哑然过后不免问出了口:“如果结果是一地鸡毛呢?”
蒋弗延感到好笑:“沈幼恩,单纯的利益婚姻难道就不会有一地鸡毛的可能?”
“或许你想说,单纯的利益婚姻因为没有感情掺杂在里面即便最后一地鸡毛了起码人心不会受伤,可你为了单纯的利益婚姻抛弃了一段原本纯粹的感情,你心里就好受?”
“你心里如果好受,说明这段所谓纯粹的感情也没多要紧,你不重视。既然不重视,把它送进婚姻里去试一试,那么即便结果一地鸡毛,也就是和我刚刚告诉你的一样,你的损失并不大。”
“相反的,你反而有机会收获一段感情和利益两者兼得的婚姻。这笔投资是划算的。”
蒋弗延还是忍不住这样多说了几句。
沈幼恩送给他四个字:“巧舌如簧。”
他巧舌如簧的内容却还是多少入了她的耳,导致沈幼恩在接下去的睡梦中都在思考他的话。
她想到了阿甄。
阿甄一直想的是,谁也说不准以后家里给自己安排一个对象,与其寄希望于婚后培养感情,不如自己试试看能不能在家里张罗之前,自己先遇上一个各方面条件都匹配而自己又恰好满意最好还能相互喜欢的对象。
沈幼恩没对阿甄的想法发表过想法。
赵念潼跟阿甄说过一次:“那还是婚后培养感情更有可能。”
阿甄便和赵念潼探讨:“婚后培养起来的感情,能是爱情吗?”
那个时候的沈幼恩还几乎没有去思考过这样的问题。
最早是沈幼恩根本没意识到未来谈婚论嫁会有问题。和她从小到大被父母宠着长大有关系。葛耀堂都能说出以后给她招赘婿。沈幼恩就是想怎样就能怎样,包括她的婚姻也如此。
哪怕在葛耀堂和沈忻去世后,沈幼恩也觉得自己还有葛尧,还有姐姐,姐姐会代替父母继续宠着她,她自信她不会像其他人一样,感情不顺利、婚姻不纯粹。
第一次令沈幼恩意识到自己对感情想得太简单,其实并非葛尧要她和柯家联姻那会儿,而是她发现原来她爱慕多年的林景旭早就和葛尧偷偷在一起。
林景旭大概是沈幼恩的人生中第一次确切的“得不到”。
恰恰还是得不到的“爱情”。
不过沈幼恩也没有深入思考太多。
葛尧要她和柯家联姻时她很崩溃,否则她也不会离家出走。
那该算作她的逃避。
时间跳到她回去雨国,又得知葛尧为了事业舍弃了林景旭。
那个时候沈幼恩的情绪很激动,难以理解葛尧。
后来呢?她自己还不是被责任给驯化了,接受联姻了。
而她不愿意和蒋弗延联姻,能算得上同样是为了事业舍弃爱情吗?
不知道。沈幼恩不知道该如何界定。
原本她所理解的“为了事业舍弃爱情”,是葛尧那样,因为林景旭对她的事业没有帮助、没有利益可言,所以葛尧舍弃了。
她的情况则是蒋弗延合可以给她带去利益、可以成为她的联姻对象,她不愿意将利益和爱情混为一谈。
沈幼恩又想到了葛耀堂和沈忻。
葛耀堂和沈忻的感情纯粹吗?
在张罗结婚之前,他们的感情肯定毋庸置疑是纯粹的。
但遇到结婚这个问题的时候,如果不是沈忻和林家的关系、背后有阿公为沈忻撑腰,结果要么是沈忻嫁不成葛耀堂,要么是葛耀堂为了和沈忻在一起放弃葛家的一切。
这个时候已经掺杂进了葛家和林家的家族利益,葛耀堂和沈忻的感情该不该算作纯粹?
沈忻有纠结过这样的问题吗?
不管有没有纠结过,沈忻和葛耀堂的婚姻都算得上美满。掺杂进的那点利益并没有影响沈忻和葛耀堂婚后的感情。
如果非要按蒋弗延指出的那样,她是在“害怕”的话,那么其实还有一个“害怕”的点,她没有告诉蒋弗延……
-
蒋弗延在沈幼恩睡着之后,就先离开沈幼恩的卧室了。
他带着保温杯下楼去,打算给沈幼恩重新装点开水,免得她想喝的时候没的喝。
下去之后蒋弗延发现,原来蒋序也没走,还在。
蒋序和先前的蒋弗延一样,坐在客厅的沙发里。
“哥。”蒋弗延问,“不回去休息?”
蒋序问:“你也不回去休息?”
蒋弗延点头:“嗯,我今晚打算留在这里。”
蒋序心态很好地说:“你留下来也好,否则她一个人我也不放心。虽然看起来她更需要的人是你,但我也是关心她的,所以我也打算留下来的。”
蒋弗延勾唇:“好像一楼有客房,你要不要去睡会儿?总不能熬一个晚上。”
“你呢?”蒋序问,“你睡哪里?”
蒋弗延很清楚,即便他说他和沈幼恩一起睡,也不会气到蒋序,所以没必要讲这种侮辱沈幼恩的话,他如实回答:“她现在睡了。不知道睡得踏不踏实会不会醒,所以想着还是去她卧室里盯着吧。”
蒋序认同:“你不主动说,我也想跟你提议。”
蒋弗延问:“你不是应该提议我们俩轮流盯?”
“我没有问到她的允许。”蒋序说,“她现在也睡了,我总不能喊醒她问她我能不能帮忙。所以算了,否则她睁开眼看到我会吓到的。”
蒋弗延评价:“考虑得很周全。”
蒋序如实道:“她好不容易原因平平常常地跟我相处,我总不能自己作死,打破现在的状态。能得到现在的状态,我已经很满足了。”
蒋弗延此时也走进厨房,往保温杯里装水。
蒋序就是跟在他后面进了厨房。
闻言蒋弗延道:“既然现在的状态你已经很满足了,要不你就别和我争了吧,哥,你和她能继续保持现在的状态。”
蒋序笑笑:“阿延你误会了,我和她现在的状态,是我和她共同默认提前进入结婚以后的状态。所以结婚还是要结的。”
然后蒋序将话头落到蒋弗延的身上:“来了明舟之后几乎没见过你和恩恩私下相处过。”
蒋弗延关掉出水口,拧起保温杯盖:“你甩我那么远,我不努力点,怎么赢得了这次的考察?如果我和你的地位对换,我也想匀出一部分时间每天保持和她的接触。”
蒋序继续笑笑:“听说你上个星期出去见的是Albert先生?”
去年通过Albert先生在法兰西拓展的市场逐见成效,这回灿联大量的收购和并购举措,同样也在法兰西有所布局。
Albert先生的公司作为法兰西的三大电商巨头之一,面对如今在蒋氏财团的兜底之下突然的迅速扩张和崛起,已经无法在停留在过去的合作关系上。
甚至因为灿联吸纳全球资本的注入,成了存在直接利益竞争的对手。
这三个月的考察期进行到现在,主要有几个棘手的并购对象遭到阻挠,其中两个就跟Albert先生的公司紧密相关。
Albert先生不在明面上,蒋序以为他比蒋弗延快一步发现,症结其实在Albert先生的公司那边,但不久之前他接到了那通电话。
就是耽误了他令他没能如常送沈幼恩回来别墅的那通电话,蒋序得知了消息,同样得知的还有蒋弗延已经捷足先登去见过Albert先生了。
却一个字都没透露了。
蒋弗延没有否认:“你的消息太灵通了些,灵通得我该查一查我身边的人。”
然后蒋弗延没说其他的:“哥你休息好,我先把水送上去。”
蒋序点点头:“去吧,之后要再拿什么东西你可以通过电话告诉我,我在楼下直接给你们送上去。万一你离开的这会儿恩恩醒了找人找不着或者有什么状况,你尽量别离开。”
没想到真被蒋序给说中了,蒋弗延不过离开这一会儿的时间,轻手轻脚地重新回到沈幼恩的卧室时,发现沈幼恩又在流眼泪。
在睡梦中流的,较之先前她的哭,不是很多,可还是能看见从她的眼角缓缓地出来。
蒋弗延皱起眉,怀疑她是不是在做噩梦。
如果是在做噩梦,他想把她叫醒,宁愿她被吵醒也不想她在噩梦里难过。
只是蒋弗延刚伸手到她的额头上,沈幼恩就自行睁开眼了。
睁开眼之后能够更清楚地看见她蓄在眼眶里的水光。
而她显然没反应过来现在的状况,用一种困惑茫然的眼神盯着他。
蒋弗延没有收回手,干脆趁机将她额头上的退热贴撕下来。
这么一撕,沈幼恩才有些清醒:“你……”
“做什么梦了?”蒋弗延问。
沈幼恩说:“不是做梦。”
对于她能这样直截了当、老老实实、平平静静地回答他的问题,挺难得的,乖得蒋弗延感到不太习惯:“那是什么?”
他的手指摸上她的眼角,沾下水渍给她瞧:“哭成这样。”
蒋弗延揣测该不会是想她的父母了吧?
他琢磨着这样的话他该做些什么。
结果沈幼恩的答案是:“想起旭哥哥了。”
“……”蒋弗延一瞬间的表情跟吃了苍蝇一样。
他也是故意不隐藏自己的表情,如实地反应他听到这话的感受。
然后蒋弗延又故意问:“哪个‘xu’哥哥?”
之所以说是故意问,是因为蒋弗延很清楚她指的肯定是林景旭。
她如今是不可能再称呼蒋序为“序哥哥”的。只有和她关系依旧好的青梅竹马的林景旭才能得到她如此亲密的待遇。
嗯,他一直都没享受过的待遇。
比起和他同在考察期的蒋序,蒋弗延更警惕的是林景旭。
即便他已经知道林景旭喜欢的是沈幼恩的姐姐葛尧。
即便沈幼恩跟虞姬澄清过她已经不喜欢林景旭了。
可林景旭终归是沈幼恩的初恋,沈幼恩喜欢了林景旭那么多年。
哪里是他如今得到的摇摇欲坠的“有点喜欢”能相提并论的?
虽然蒋弗延的表情故意外露得很明显,但沈幼恩这会儿的视线受了眼泪糊眼的影响看不太清楚,而且沈幼恩的注意力在自己刚刚睡觉时慑住她的害怕之中。
所以沈幼恩没留意蒋弗延那吃了苍蝇一样的表情,也没有留意到“哪个‘xu’哥哥’”这句话的醋意和调侃。
沈幼恩反倒困惑地反问:“除了林景旭,还有其他旭哥哥嘛?”
蒋弗延的表情更加五彩缤纷,就像问她是不是故意的,故意气他。
不过未及他反应什么,沈幼恩自说自话:“……我不想被姐姐知道我又有喜欢的人了。”
“为什么?”蒋弗延心道,她总不会怕和当年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