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是希望蒋序能赢。
不掺杂感情的纯利益婚姻,遇到事情的时候在取舍上更为简单果决,一切只需要考虑自己就可以了。
沈幼恩发现,如今她好像越来越能理解葛尧的心态。
质疑葛尧、理解葛尧、成为葛尧——她大概正走在这条路上。
蒋序离开之前,又说:“结婚协议的细节既然拟定得差不多了,婚期你看要不要也开始选一选?他们长辈需要挑日子,得提前给他们点准备时间。”
沈幼恩认同这样有条不紊的安排:“你那边筛选出几个日子之后再给我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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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说好的请金子、小周和汪汪他们吃食堂,却是到了现在考察期的末尾,沈幼恩才能以实践。
其实金子他们也是依旧很忙的,和蒋序、蒋弗延两位当事人一样,越到收尾阶段越忙。
所以能够好好地腾出一个中午的时间四个人坐在食堂里不疾不徐地聚餐,属实不易。
今年明舟市的气温起伏变动比较大,还没正式进入夏天,最近一两天热得仿佛七、八月。
食堂里还没有到开启中央空调的时段,一个个的只能脱掉外套露出短袖或者卷高袖子,让自己凉快一些。
沈幼恩也很大方地带头买冰饮,他们爱喝多少喝多少,她管够。
四个人没有酒碰杯,就举着汽水瓶碰瓶。
喝着冰汽水也渐渐喝出了点伤感的意味。
伤感最初是由小周的一个问题引出来的,小周问沈幼恩是不是等最近的收购并购结束之后,她就和蒋序、蒋弗延又离开明舟、回南洋去了?
沈幼恩点头说是。
金子就暴起想揍小周,不满小周聊什么不好聊这种话题。
小周在情绪上没有金子细腻敏感,觉得很无辜:“这话题怎么了?难道我不问,他们就不走了吗?”
金子气得把小周从椅子里推开,要小周哪儿凉快上哪儿去。
沈幼恩不禁笑着安慰金子:“我想回来明舟也是随时可以回来的,明舟市的气候是比南洋要舒适不少的。你们也可以到南洋玩,我全程招待你们。”
小周打趣:“我们普通打工人也没多少假期,等靠你们当领导的多给我们匀一些。”
沈幼恩接茬道:“我可不是你们正经的领导,你们要假期得跟你们的老板要。”
“可你不是我们的准老板娘?”小周顺势又问起,“也不知道你跟蒋总的婚期定在什么时候?我们有没有这个荣幸能参加你们的婚礼?你们的婚礼会在南洋还是哪里办?如果在南洋办,我们三个有新娘子的邀请也就不用请假,能带薪去南洋参加婚礼顺便度假了。”
这话题扩散得,还真叫沈幼恩一时之间不好接。
不过沈幼恩很清楚小周问这个问题完全没有恶意,只是随口闲聊而已,毕竟她自己也从来没在他们面前否认过她和蒋序是未婚夫妻的传言。
而恰恰好前天蒋序才刚跟她提及婚期,还办事效率很高地在今天上午把筛选出的黄道吉日发给她,说是未来一年内都比较好的婚期。
婚期,其实沈幼恩个人是无法全权做主的,主要还是蒋、葛两家,h或许还要加上一个林家,三家长辈共同商议,日子的挑选不仅仅得利于个人,还得利于三个家族,并且避开三个家族各自的忌讳。
所以沈幼恩的意见反而是最无关紧要的。
但蒋序还是先给沈幼恩过目。
沈幼恩回复蒋序说她看一看,搞得好像她很懂似的。实际上她只是兴致不大。
即便她同意了蒋序提前开始选婚期。
即便她心里也希望蒋序赢了这次考察,好从客观上彻底定下她和蒋序的婚约,不再有其他可能令她动摇的因素干扰她。
当蒋序那会儿跟她谈及婚期时,沈幼恩内心的第一反应是:定了和蒋序的婚期就好像真的隔天就得和蒋序结婚了似的。
她便隐隐生出一丝排斥。
这一丝排斥在蒋序发来可供挑选的婚期时再度出现,导致沈幼恩下意识地想拖延,能拖多久拖多久,反正就是不想太快回复蒋序。
金子听到小周的问话却是更加不高兴了:“你聊什么不好尽聊这种扫兴的话题?”
怼了小周之后,金子回过头来跟沈幼恩说明:“小恩恩你别误会,我的意思不是聊你的感情生活和婚姻的话题很扫兴,我只是……只是……”
“只是”了两遍,金子一跺脚:“我就是觉得蒋总配不上你。”
小周立马扫视四周围一圈,差点没捂上金子的嘴巴:“姑奶奶,你讲那么大声做什么?也不怕被人听见跑去打小报告,回头你工作都给丢了。”
“这又没什么。”金子不以为意,“蒋总要是这么小气,那他更加配不上我们小恩恩。”
沈幼恩笑着勾住金子的肩膀,把自己的汽水瓶主动又往金子的汽水瓶碰了一下:“嗯,我也觉得他配不上我~”
她一点也不臊地王婆卖瓜自卖自夸:“我这么完美的女人,世界上能配得上我的男人还没有出现呢~”
金子跟着沈幼恩笑起来,和沈幼恩一起利爽地把整瓶汽水一干而净,然后又让小周和汪汪帮忙用瓶起子再开了两瓶。
不过金子确实也有一个问题:“……小恩恩,为什么你当初没考虑也跟我们蒋部谈恋爱?他们兄弟俩长一样,外形上你没得挑剔吧?家世上他们兄弟俩也一样。唯一不同的是性格。但要说起性格,我们蒋部哪里输给蒋总了……”
金子的语气显然在为蒋弗延抱不平。
问题是金子他们并不知道蒋弗延也喜欢沈幼恩。
沈幼恩闻言噎了一噎。
这话比小周之前的问题她更加没法回答。
小周觉得金子的问题比他之前的问题还要扫兴:“感情的事儿哪里说得准?人家小恩恩就是和蒋总有缘有份谈上了恋爱还顺利走进婚姻。”
金子双手叉腰质疑小周:“你是跟着蒋部做事还是跟着蒋总做事?总胳膊肘往外拐。”
小周灰溜溜道:“我当然是跟着蒋部做事。但现在又不是工作时间……”
“……”
在金子和小周你来我往的口头干架之中,一直没怎么讲话几乎是笑着旁观他们的汪汪在看了手机之后忽然起身,表情也变得认真了几分,告诉金子和小周,蒋弗延有重要的事情召唤他们三人回办公室。
金子一愣:“这么着急?现在、立刻、马上吗?”
汪汪点头:“对,现在、立刻、马上。”
沈幼恩也觉得好着急,急得莫名叫人感到一丝不安。
但沈幼恩又不能问他们具体是什么要紧的急事。
金子跟沈幼恩道歉,然后和小周、汪汪迅速地撤离。
一分钟前还热热闹闹的四人桌,瞬间只剩沈幼恩一个人。
沈幼恩倒没怎样,耸耸肩,继续把一些菜吃掉,又干掉一瓶汽水,然后自行回她的办公室。
她也并不是闲人一个,只不过她的确不如蒋序和蒋弗延两人来得忙。
沈幼恩手头的事情不完全只有灿联这边交给她用来锻炼的琐碎,她也没把她在自己家的四个项目落下。
由于中间插入了明舟的行程,后面三个项目沈幼恩还没有去考察,但她恰好趁这三个月的时间先做点能做的了解,不至于回去雨国的时候接不上。
而此前已经考察过了的鳄鱼养殖基地的项目,虽然沈幼恩还没有选定最后是不是要在四个项目中接受鳄鱼养殖基地,但沈幼恩在当初的考察报告中所列举的某些具有时效性的整改方案,已经在马票嫂的推动下先行落实了。
譬如那个国际高奢品牌要在雨国建立一个新的鳄鱼养殖场用于该品牌的皮革和肉类产品供应的内部竞标,沈幼恩得益于赵念潼这个与雨国政府素来关系好的赵家里的千金,获取消息,将自家鳄鱼养殖基地自荐去了参与竞标。
毕竟是一次截胡,无论人情关系还是方案准备上肯定都不如原先的候选公司来得充分,沈幼恩也没有把握,只是当作一次尝试。
总归竞标失败了对沈幼恩以及鳄鱼养殖基地也没有坏处。
这种不抱太大期待的尝试结果反而收获了意外之喜。
马票嫂告诉沈幼恩竞标成功之后,沈幼恩自然免不了惊喜。
不过沈幼恩也非常清醒,她只是提出这个尝试的人,最多再拟定了一个初步的框架,实际上因为远在明舟市,她竞标的参与度很低。
真正把控了这次竞标的人是马票嫂。期间几个关键的节点,马票嫂把项目书之类的给过沈幼恩过目,沈幼恩的意见有限。
而且葛家的背景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为了这个竞标去应酬的人也是葛尧。
所以论功行赏起来,沈幼恩得远远地往后排。
沈幼恩在视频电话里真心感谢了马票嫂。
马票嫂虽然也夸了沈幼恩几句,但哪些是客套话和礼貌的鼓励,沈幼恩再清楚不过。
傍晚下班前沈幼恩的最后一个工作是到蒋弗延到那个部门交接资料。
这事儿平时是沈幼恩的助理来做——嗯,沈幼恩在灿联也配备了一个助理,好歹她也是个“沈总”嘛,需要有个人替她上传下达。
今天沈幼恩放助理先下班了才记起还有一份文件落在她的办公室,她顺手亲自送过去,送过去了她也可以下班。
去了发现蒋弗延那个部门的气氛怪紧张的。
每个人看起来都是要留下来加班。
而沈幼恩没见到金子、小周和汪汪的踪迹。
据说是三人自从午休时被喊进蒋弗延的办公室之后,只有汪汪出来过一次打印文件,其余时候蒋弗延办公室的门闭得一丝缝儿也没有留。
为了避嫌,沈幼恩依旧不好探听他们紧张的气氛为何而来。
沈幼恩原本打算既然过来了就顺便让金子去便利店里挑零食。
今天中午沈幼恩的请客还包括请金子和小周他们尽情地挑选零食,但他们有事提前走了,没来得及。
眼下这情况,显而易见,沈幼恩的钱又想花花不出去。
沈幼恩作罢,手机里联系细祖来接她,想着那她就先回去,今晚多出的时间就用来听一听她的资产规划师向她汇报她的资产情况。
她往外走的时候,恰好碰上蒋弗延。
蒋弗延刚刚从他的办公室里出来。
只有他一个人。
他个子高,步子迈得也很大,低头扒拉着手机若有所思,起初并没有注意到沈幼恩,差点撞到沈幼恩。
沈幼恩先瞧见他的,所以先停下脚步退避到一旁去,免去了危险,让他先走。
蒋弗延这才发现有人,说了一句“谢谢”接受她的让道匆匆地要从她身边掠过。
却是在掠过之际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给他让道地是谁,这才与沈幼恩对上。
一对上,蒋弗延的眉尾高高挑起,伴随着他脚步的停顿。
然后蒋弗延回头望一眼,确认他现在所处的就是他的部门所在的办公区域,再转回来时便问:”你怎么在这儿?”
沈幼恩故意道:“当然是来给蒋序当间谍,套取你的工作机密来了。”
她心里还记恨着最初他叮嘱金子他们别在她面前聊部门里的工作。
客观来讲,蒋弗延的叮嘱没错,防范心理也没问题。
可主观上讲,沈幼恩作为被他当间谍一般防着的人,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哼,她沈大小姐哪有那个闲工夫套取他的工作机密噢!而且就他能有什么破工作机密能给她套取?
蒋弗延闻言问:“噢?你想知道什么?问其他人,不如直接问我。”
沈幼恩自然不可能当真,他这语气反倒像在给她下勾子,要她咬饵,等着被他钓起。
何况沈幼恩本来就没兴趣。
不过沈幼恩还是接着她自己方才的话回应他:“你告诉我,不如直接告诉蒋序。我回去也是要汇报给蒋序的。”
蒋弗延轻轻笑道:“他自己在Albert先生那里做了什么事,他自己清楚,不用我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