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情况下,沈幼恩这会儿肯定应该回答:“是啊,想见识,你什么时候让我见识见识呢?”
但眼下蒋弗延这种高深莫测的笑看得沈幼恩脑子里警铃大作,预感到肯定没好话,所以沈幼恩说:“天呐,你怎么可以这样?已经够坏的了,还要更坏地对待我?你对我是真心的嘛?你真心想跟我结婚嘛?”
蒋弗延:“……”
沈幼恩怕他强行告诉她,还捂住了耳朵,假装难过地假哭起来。
蒋弗延……又是只想笑。
他伸手把她的手从她的耳朵上抓下来,知道她一听肉麻的话就恶心,所以特地恶心她:“亲爱的老婆大人,你可是我的千辛万苦讨来的大宝贝,我怎么舍得对你坏?”
沈幼恩:“……”
快停车,先让她下去吐一吐吧!
恩恩爱爱的小夫妻相互恶心了一路,和葛耀宗等人汇合之后,一同前往曾家。
曾家的发家史是比较“不干净”的那种,比如黄和赌。当然,后来都洗干净转白了。
曾家的洗白之路上,作为曾家世交的葛家当初功不可没。而曾家肯定也对葛家互帮互助过,葛家能成为五大家族之一并屹立多年,早年没少依仗曾家背后那些“不干净”的生意保驾护航。
不过那都是祖辈的事情了,沈幼恩了解得不太多。
她只知道,祖辈们发家史,必然掺杂着某些不可为外人道也的黑历史,连阿公都不例外。
阿公的爸爸虽然也很厉害,
林家的发家史真正意义上要从阿公的爸爸积累原始资本启动的,但阿公是真正带领林家走过风风雨雨的人。
想想阿公小时候在码头打群架争地盘,就知道不和灰色地带沾点边是走不到今天的。
沈幼恩心里也清楚,到现在为止,无论林家还是葛家,还是有专门的手下要负责处理一些上不了台面的事儿。
阿公手里专门负责处理这种事的人是谁,沈幼恩并不清楚。她一度怀疑过就是细祖家。
目前看细祖好像是什么都做得了的。不过沈幼恩对细祖的挖掘还有待深入,她的事情比相比阿公那边实在是太鸡毛蒜皮了,她都怀疑到细祖结束契约离开她身边的那一天,她可能连细祖十分之一的功能也没开发出来。
说回曾家。曾家这样本来就是从肮脏的生意发家过来的家族,即便洗白了,私底下肯定也还留着一些关键时候派得上用场的“人脉”。
只是据沈幼恩所知,如今雨国这边,更黑白通吃的家族,其实是柯家。
这多亏了细祖。
阿公送给她的人就是不一样,能查到的资料真的非常地精细。
柯家的黑白通吃和曾家是不一样的,柯家并不是靠黑路子的生意发家的,而是雨国的老钱家形成的格局时间有些年头了,想要努力成一个小家族不算太难,但要跻身前列,对其他大家族的地位造成威胁,不是那么容易的。
柯家如果没和道上的朋友打好关
系,恐怕刚刚冒头的时候就被几大家族联手摁下去了。
沈幼恩不知道葛尧对柯家的了解究竟到哪一种程度了。但说实话,葛尧能入了柯家的眼和柯伟骐联姻,的确是葛尧的本事。
举办周岁宴的地点在沈幼恩的思绪万千中抵达。
曾家的一处私人庄园,最早是整个雨国最大的赌场,如今被改造成像王宫一样的地方。
曾家无论发家史还是祖辈的发家人,给人的感觉至今都是“暴发户”,他们的像王宫一样的私人庄园,特地也就是处处高调的金碧辉煌。
反正就是似乎走到哪儿哪里都是金子。
有趣的是,这样风格的私人庄园里有一座蓝色的庙,以一条人工河加以隔绝,只有一座桥供人通往庙里去。而人工河里满满当当的全是从伸出水面的“手”。
各式各样各种形态的“手”,好像有无数的人正溺水,伸出手来求救,又好像地狱里的无数饿鬼伸手到人间来要将人拽入地狱给他们陪葬。
也就是曾家不对外开放这座私人庄园,否则这座庙应该能成为一处热门景点。
至少沈幼恩觉得怪有趣的。
她很早就听说曾家的私人庄园有这个地方,这么多年,倒是今天才有机会来曾家的地盘做客,所以进入庄园后,沈幼恩特地让蒋弗延陪她过来亲眼见识一番。
庙是不让客人过去的,桥上被铁栅栏拦住了去路,也挂了告示牌。
沈幼恩无所谓,她对庙不感
兴趣,她只是来看看地狱之河和地狱之手的。
巧的是,对这里感兴趣的人不止沈幼恩,沈幼恩和蒋弗延过来的时候,河边已经有人了。
而且是两个沈幼恩和蒋弗延都认识的冤家路窄之人:蔡千语和蔡资鹏。
蔡资鹏凶神恶煞地不知道在训斥蔡千语什么,蔡千语的脸撇在一侧失神地盯着人工河里的手,似乎根本没在听。
蔡资鹏伸手把蔡千语的脸扭回来,迫使蔡千语面对面接受他的唾沫横飞。
而因为蔡千语的脸扭回来,蔡千语发现了沈幼恩和蒋弗延。
或许更准确来讲,蔡千语的视线分明更多的是落在了蒋弗延的脸上。
蔡资鹏也顺着蔡千语的目光看了过来。
沈幼恩觉得晦气,停下了靠近河边的脚步,但没有立马转身离开,而是十分贤惠地转头先问蒋弗延:“好有缘啊,你的青梅在那边,阿延你要不要去跟蔡小姐打个招呼呀?”
蒋弗延捏了捏她的手心:“回去吧,等酒宴结束后我们再过来。”
沈幼恩故意问:“你该不会是心虚了吧?如果没什么的话,大大方方打个招呼难道不可以嘛?心虚才会想回避的吧?”
蒋弗延勾着唇,顺着她的说:“那你现在陪我过去打个招呼?”
沈幼恩便立马一哼:“所以刚刚就是假装不想过去见她吧,现在我一提议打招呼,你就是顺竿子爬了,就等着我递台阶你才能打着我的旗号名正言顺跟她打招呼、
好好看一看她,是不是?”
蒋弗延就猜到她会这样,嘴角的笑意不减,问:“所以你现在是生气了?”
哟,要她输掉赌约?想得美!沈幼恩自然否认:“没有生气。”
蒋弗延又问:“那是吃醋了?”
又想得美!沈幼恩的嘴角下耸:“我这是伤心难过了好不好?伤心难过。不是吃醋也不是生气。”
“噢,这样啊。”蒋弗延似乎很伤脑筋的模样,“该怎么才能让你不伤心也不难过?”
蒋弗延征询她的意见:“我让蔡小姐从此以后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怎么样?”
蔡千语被蔡资鹏拉拽着来到蒋弗延和沈幼恩的面前时,听到的就是要让她消失这句话。
蔡资鹏:“……”
蔡千语:“……”
沈幼恩旁若无人地问蒋弗延:“你好狠的心,现在是消失的她,以后我要是惹到你了,岂不就是消失的我了?天呐,好可怕啊,怪不得你说你还有更坏的时候。”
蒋弗延轻笑:“怎么可能?永远不会有消失的你,只有消失的别人。”
说着,蒋弗延牵住沈幼恩折返:“先回宴厅吧。”
蔡资鹏猛然回神,赶紧拽着蔡千语要跟上,喊着蒋弗延的名字,要攀旧情。
司机小郑这会儿变身保镖小郑,实时地拦住了蔡资鹏和蔡千语。
眼瞧着蒋弗延和沈幼恩两个人都耳朵聋了一般越走越远,蔡资鹏恼火地回头骂蔡千语:“你哑巴了是不是?看到你的老情人不会喊他吗?
!你的脑子是什么做的?你怎么这么没用?其他人你勾不到,旧情你也复燃不了,你到底还有什么用?真要在杨家守一辈子活寡?杨家要是看重你也就算了,现在谁也没把你当回事,牵连我也没人把我当回事!……”
蔡千语一句话也没听进去,蔡资鹏骂她的她一个字也入不了耳。
她的视线也没有移动,定在蒋弗延和沈幼恩消失的方向。
今天,似乎比大排档那一晚,更令她难堪。
蔡资鹏察觉到了蔡千语的分神:“我讲的话你又一个字没听进去?怪不得你窝囊成这样!”
蔡资鹏转回了蔡千语的脸:“现在看他有什么用?”
蔡千语甩开了蔡资鹏的手:“我婆婆还在等我,我出来太久了,你再不放我进去,我被我婆婆骂,对你也没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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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弗延记起来问沈幼恩:“那个鞋拔子后面还有没有找你的麻烦?”
沈幼恩说:“你这样,我要怀疑你,故意没话找话,把话题从你的青梅身上转移开呢。”
蒋弗延要笑不笑的:“你要是一直阴阳怪气,我们就不是恩恩爱爱的小夫妻了。”
“怎么就不是了?”沈幼恩问,“当你的妻子难道只能委曲求全、宽容大度?”
蒋弗延回味她的措辞:“妻子……”
“……”沈幼恩脸一灼。
见鬼了,他的嘴巴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有时候某些字眼经过他的加工讲出来的时候莫名地缠绵悱恻。
葛洪霞的声音
这个时候传来:“哎哟,刚想给你们打电话喊你们回来,走,带你们跟表姐打招呼!”
葛洪霞口中的“表姐”就是葛洪霞的那个嫁到曾家的女儿。
沈幼恩只在小时候见过,葛洪霞带儿女回娘家拜年的时候见的,然后就是曾经从葛洪霞口中听说过一嘴,沈幼恩才知道有个表姐是和曾家联姻的。
但其实表姐严格意义上算是葛洪霞夫家那边的姻亲关系。
据沈幼恩所知,早年葛家和曾家是直接有姻亲关系的,是祖爷爷的妹妹嫁给那一任曾家当家人的弟弟,姻亲关系非常地近。当然,如今姻亲关系随着各自家庭成员的更新迭代已经变得稀薄了。
葛洪霞这一带路,沈幼恩何止见到了葛洪霞的女儿,还有曾家的一众人。
曾家虽然掉出了五大家族的位子,但再往后并没有掉太多,且曾家一贯好面子喜欢高调,这次借着周岁宴把雨国有头有脸的家族能请的都请了。
除了五大家族之外,但凡曾家有请的,都给了面子,即便自身来不了,也派了家里的人来。
五大家族里则只有葛家和杨家来人了。林家和赵家人没来,礼送到了,也不算拂了曾家的脸,毕竟现在林家和赵家的地位比曾家高,能送礼已经走了,以前本来也没有亲近。
至于柯家,是曾家压根没请。可以说曾家有骨气,也可以说曾家小气记仇。
还好,曾家今天也就是简单地和蒋弗延寒暄
了一会儿,相互认识了,没有舔着脸拉关系,就是在说沈幼恩和蒋弗延男才女貌天作之合之余,还夸了蒋家的其他兄弟姐妹也很出众之类的话,不像曾家的儿女子孙都比较五大三粗,婚事上不太好谈。
这种话题,不需要沈幼恩有多敏锐,就猜到曾家打的主意了。何况刚刚还特地把曾家未婚的孩子都专门介绍和沈幼恩、蒋弗延认识一遍过去。
沈幼恩自知她就是工具人,曾家的重点在蒋弗延身上。
今天曾家的小主角过周岁的流程时,沈幼恩和蒋弗延没有在人群里凑热闹,离得远了一些,单独说话。
“你来曾家参加周岁宴,你应该有提前支会过你舅舅吧?”沈幼恩才记起来问。
他们这样家庭出身的孩子,不是什么场合都适合随意去的,有时候代表的不是个人,而是背后的家族。
蒋弗延要是跟着沈幼恩出现在沈幼恩的日常社交圈,那也就是一般同龄人的圈子,年轻人玩在一起也就玩在一起了,没什么的。
可今天这种场合就不一样了。
沈幼恩之前没问,是理所当然地认为蒋弗延肯定会提前知会家里能做主的人,蒋弗延不可能连这点都不清楚。
可眼下沈幼恩还是不自觉多嘴向他确认这个愚蠢的问题。
蒋弗延闻言,神情里流露出一丝意味:“很高兴你在关心我。”
沈幼恩:“……”
“怕你没处理好牵连到我而已。”她简直要翻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