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婵按下了要发火的李鸿年,同时在门口拦住了蒋弗延和沈幼恩的去路:“我们就是去找过你舅舅了,才又过来见你的。”
蒋弗延问:“所以舅舅的话也不管用了?你们还是要现在跟我掰扯我哥的问题?”
李鸿年还是没能完全被蒋婵按下:“出主意要你哥先顶替你完成婚礼的人是你的两个舅舅,现在你拿你哥撒气有什么用?”
言外之意就是蒋弗延欺软怕硬,要怪也应该怪蒋成勇和蒋成刚,而不是怪蒋序。
蒋弗延似笑非笑:“对,我哥他最无辜,他只是为大局着想,他只是为了我们家好,他只是迫于无奈,他只是想帮忙引出要我命的凶手,他出于一片好心才勉为其难冒充我,我非但不应该怪他,还因为感激他。”
李鸿年怎么可能听不出此时此刻蒋弗延在说反话、听不出蒋弗延的饱含讥诮?
蒋婵抢在李鸿年之前问:“这个原因肯定是不足以你说服你舅舅扣着你哥不放他。还有其他原因,是不是?”
确实如此,蒋婵猜得很准。而蒋婵这显然是没能从蒋成勇和蒋成刚口中得知答案。蒋弗延也没打算告诉蒋婵。
他相信就算他不说,蒋婵哪怕现在还没有推测,之后也一定会猜到的。他想知道蒋婵猜到了的话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即便蒋弗延已经能预料蒋婵会是怎样的反应。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我已经澄清过了,我哥人在哪里,
不是你们说的他去出差了?”蒋弗延最后只这么说了,“时间不早,你们不休息,我和恩恩要去休息了。”
牵着沈幼恩,蒋弗延拂开蒋婵和李鸿年,大步离开。
沈幼恩回头看一眼蒋婵和李鸿年二人,视线又落回蒋弗延的后背上,轻声问:“你是不是也怀疑蒋序?”
蒋弗延闻言将沈幼恩再往前拉一点,拉到他的身边与他并肩而行,勾唇问:“怀疑蒋序什么?”
沈幼恩深觉他明知故问。
就算他原本没有怀疑蒋序,但沈幼恩可是把她对蒋序的疑心告诉过宁泽锡,蒋弗延这些天和宁泽锡筹谋这场婚礼的时候,宁泽锡也应该告诉过蒋弗延关于她对蒋序的怀疑。
“不想好好说话你干脆别回来了。”这男的怎么就这么烦呢?沈幼恩好想揍死他。
蒋弗延很无辜:“你也没讲清楚,我当然要问清楚了。”
沈幼恩呵呵哒:“你爸看你还是看得很透的,你也就不会在你的两个舅舅面前不会耍绿茶、玩白莲心机了。”
蒋弗延眼中笑意湛然:“你都夸了我,我也必须礼尚往来夸你回去。”
他环在她腰间的手搂她更紧一些:“我们肉肉很聪明,也怀疑上了谁是害你老公的幕后指使人。”
沈幼恩:“……”
能不能别这么说话噢?
哼,她可没有他那么幼稚、不正经,谈正事就该有谈正事的姿态。沈幼恩严肃脸问:“你怀疑是蒋序要你死的依据是什么?”
反正她是没有依据的,她只有直觉和猜测。
眼下沈幼恩还不自觉地主动往蒋弗延的怀里缩紧一些。因为在得知蒋弗延和她一样也锁定了蒋序之后,她的心更寒了,无形间邮轮上的冷气也仿佛更冷了些。
蒋弗延察觉到她的反应,后悔刚刚没有提醒她多穿一件外套:“别怕。”
沈幼恩没能嘴硬得反驳说自己不怕。一想到如果真是蒋序对亲弟弟下死手,她无法不怕。
要她承认自己“害怕”其实挺丢人的,这种家人亲属之间斗得你死我活的事情,沈幼恩在深处这样的圈子里其实听说得多了。
豪门秘辛和八卦,远比被媒体报道出去的那些要多得多,千奇百怪的程度和狗血的程度有时候也被媒体加工报道出去的那些有过之而不及。
有的事情甚至爆料给狗仔,也会离奇得狗仔要怀疑是胡编乱造。
只是无论如何,沈幼恩从前最多是听说。眼下她自己却是亲身裹挟其中,受害人是她的未婚夫——噢,如今已经是她的丈夫了。
“你还记得你之前跟我说过什么嘛?”沈幼恩发问。
蒋弗延知道她问的是什么:“我之前说,我家里没有那些争个你死我活的戏码。”
他叹气:“打脸得太快了。”
沈幼恩垮着脸又想哭:“所以我又被你给骗婚了。我究竟是造的什么孽,千挑万选选了你这么一个丈夫。结个婚而已就发生这么多的事情。”
蒋弗延很抱歉:
“我也没想到……”
沈幼恩哼哼地撕破他的虚伪:“别跟我假惺惺的了。你要是真的抱歉真的愧疚,就应该悔婚,就应该坚决不娶我,不把我拉进你们蒋家的浑水里。”
“对,我假惺惺。”蒋弗延坦然承认,“事到如今我也没办法放手了,只能难为你跟我一起面对这趟浑水了。”
沈幼恩的眼睛再要出水,气得要命。
蒋弗延的手指揩过她的眼睛:“眼睛真的要肿了你。”
沈幼恩吸了吸鼻子:“所以你怀疑蒋序的依据究竟是什么?”
他还没回答呢。
蒋弗延说:“其实我也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沈幼恩:“……”
什么嘛?搞半天他也只是和她一样停留在怀疑阶段而已?
“那你现在扣着他有什么用?”沈幼恩糟心,“你还是要放了他,他以后还会找机会继续对你动手,你还是很危险。”
蒋弗延笑着抓起她的手到他的嘴上亲一口:“没事的,这次他没得手,打草惊蛇了,我也跟两个舅舅都报备过了,除非蒋序不想要蒋家的一切了,否则不会再乱来。我猜他这次敢这样,主要是以为能借绑匪的手神不知鬼不觉。现在的结果可以说他偷鸡不成蚀把米。”
“往好处想,如果不是因为这一次的事情,我永远不会知道他会恨不得我去死,我就不会有防范了,毫无防范的情况下最容易叫他得手了。”
“你倒是乐观。”沈幼恩冷笑,“你也太看
得起蒋序的人品了。他那种人的下限你要是摸得到在哪里,你也不会运气好地死里逃生之后才认清楚他的真面目。”
沈幼恩甩开他的手:“你要危险你自己危险去,我不想跟着你一起危险。我要悔婚,悔婚悔婚悔婚!”
蒋弗延自知现在就说“我会保护好你的”也不过是一句空话,事情没到眼前,再多的承诺也没有任何的作用。
可蒋弗延目前除了安抚她确实没有其他能做的:“悔不了婚了,怎么办?”
“离婚。”沈幼恩吸了吸鼻子。
她吵得是凶,可蒋弗延拥着她,她也并没有推开他,反倒靠着他肩膀。
蒋弗延笑:“结婚当天晚上立马就离婚?”
“嗯。”沈幼恩的视线往旁侧偏了偏。
她刚刚已经跟着蒋弗延下电梯进到一个房间里来了。
房间里的主色调和他们的婚礼一样,是她喜欢的火龙色红和芭比粉,显而易见这就是蒋弗延准备的今晚在邮轮上他们的婚房。
不同于楼上的房间来讲,楼下这个房间的特色就是,有一面墙是玻璃,玻璃外面像是海底世界。
沈幼恩意识到,这是这艘邮轮的特色和卖点之一。
她表示很无语:“你这什么破创意噢。”
蒋弗延的怀抱松开她,拉着她一起往玻璃前走:“上面的星空房我也去看过了,比不上我们在北欧看极光的时候住的木屋来得视野好。天上的已经不行,那就来海底看看。总比中间那些一
点特色也没有中规中矩的房间来得好。”
沈幼恩的手指戳了戳玻璃。隔着玻璃,外面围聚最多的是水母。
当然,或许是因为,水母身上发了光,漆黑的大海里她能看见的主要是水母,造成了好像全是水母的错觉,其他海底生物她没能瞧见罢了。
“没有特色中规中矩也比奇葩的骚操作来得强。”沈幼恩吐槽。
蒋弗延这个时候是从她的身后抱住她的,和她一起站在玻璃前看海底世界。闻言他的嘴唇若即若离在她的耳边:“我要真的随便点,你确定你不会吐槽我对你不上心?”
沈幼恩理直气壮地说:“不确定。”
无论他怎么做,她都会挑刺、挑毛病,哼。
蒋弗延轻轻地笑,笑意里透露着他的不出所料。
沈幼恩又咕哝了一句:“……全看见了。”
蒋弗延说:“遥控器在那边,等下可以把这面玻璃关起来,谁也看不见我们过新婚夜。”
沈幼恩的手肘往后撞了撞了他:“你身上这么臭,谁要跟你过新婚夜?”
蒋弗延亲一口她的耳朵:“嗯,我现在就去洗干净。等我一会儿。”
沈幼恩撇撇嘴:“谁要等你?”
蒋弗延:“噢,明白了,那你就是急切得想要现在就开始。”
“……”沈幼恩推开他,“你才急切!”
蒋弗延耸耸肩:“我是很急切。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了,我之前那么忍着就是为了等到新婚夜?”
沈幼恩把他往浴室里推:“好
了你可以闭嘴了。”
已经进去浴室里的蒋弗延又探出身问:“你要不要再洗一次?跟我一起洗?就可以稍等一会儿了。”
沈幼恩瞪着眼帮他关上了卫生间的门,自己走回去玻璃前,又看了一眼外面的水母,找出了遥控器降下遮挡玻璃的窗帘,拒绝被海底生物们偷窥。
然后沈幼恩忽然想起一件事,快步走向卫生间。
刚刚因为是沈幼恩给蒋弗延关的门,蒋弗延自己也没再去管门,没有从里面反锁,所以方便了这个时候沈幼恩自行从外面打开。
里面的蒋弗延刚刚脱完衣服站在淋浴下面,她突然进来,他愣了一下,下意识关掉水阀,调笑着问:“反悔了?还是决定跟我一起洗了?”
沈幼恩差点被他一句话给劝退了,绷着表情还是迅速蹿到了他的面前,又圆又大的眼睛仔细扫描他光溜溜的身体。
咳咳,那里是完好的,没有残缺。以及,他是有痣的,痣的位置也没错。
嗯,再一次确定他是蒋弗延本人了。
不过沈幼恩要看的可不是这个。
正面没瞧见端倪,沈幼恩便抬手抓着他的肩膀要掰过他的身体看他的背面。
蒋弗延的手掌按上来,覆在了他肩膀上的她的手背上。
没能掰动他的沈幼恩顿时蹙起眉头,愠恼:“怎么的?不是答应过我给我看看你的伤?该不会就是没有伤,你骗我的吧?”
蒋弗延笑着,另一只手伸到她的面前,弹了弹手指
,他手上的水瞬间飞溅到她的脸上:“这点小事我哪里需要对你言而无信?”
被水不多,一点水珠,不过沈幼恩还是条件反射地闭了一下眼睛。
遭到他的戏弄,沈幼恩肯定是没好气的:“既然如此你一直对我遮遮掩掩的干什么?”
再遮掩下去她可要怀疑是不是他受伤的地方是那里。
蒋弗延不安分的手指又顺势弹了一下她的额头:“遮掩什么?我就是觉得没必要。确实有点影响我身体的观感了。最好你看了是不会嫌弃。”
“不过你嫌弃了也没用,就像你再嫌弃我,你也改变不了我们夫妻关系的事实。”说这话的时候,蒋弗延已经抓着她的手,先于她的眼睛到摸到他的后背上。
沈幼恩的手心之下立时感觉到了他皮肤上凹凸不平的杂乱突起。
而这些凹凸不平的杂乱突起似乎横贯了他的整个后背……?
沈幼恩的心脏随着她手上的触摸而乱跳,实在受不了了,强行将他的脸按到墙壁上,她得以靠眼睛而不是手看他的后背。
第一眼,沈幼恩就倒抽一口凉气。
何止是横贯他的后面?简直是他后面的整块皮都要毁了。
还在掉痂期,结痂也不均匀,少部分地方也不知道是蹭掉了痂还是怎么的,狰狞的红色皮肉好像隐隐得又要出血。
沈幼恩不明白,他在海里怎么弄的才会造成这样子的伤?
蒋弗延转回身,双手捧住她的脸:“别太爱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