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想到,约莫一个月后,竟是传来噩耗——
苏韵又自杀了。
而这一次,苏韵成功了。
显然苏韵也知道上一次她的自杀没能成功是因为自杀前她做了太多的准备被人发现了她的异常,这一次苏韵的死就特别地突然。
苏韵只是正常地由家里的司机送她去舞团上班,出门之前她还跟家里的保姆说好记得准备帮她准备好食材、她今晚下班回来要烤蛋糕。
她办公桌上的电脑还开着Excel的页面,团员的信息登记到一半,一杯新煮好的咖啡还没喝。
她的包和手机都在她的办公桌上。
坐在苏韵身边的同事也听苏韵说了她是去一趟厕所。
同事倒也没留意苏韵怎么没回来,后面同事去办其他事情了不在工位。
一直到主任有事喊苏韵,人人找不到苏韵,处处寻不见苏韵,大家才意识到,苏韵好似凭空消失了……?
舞团通知了蒋家。
蒋家同样没人见苏韵回去过,感觉特别不妙,立马报警了。
两天后,钓鱼佬报警从某条河里钓出了一具尸体。
尸体正是失踪了两天的苏韵。
通过捞出尸体的那条河进行沿线调查,才拼凑出拍到过苏韵的监控画面,从而拼凑出苏韵自行在上班期间离开舞团,一个人默默地走去河边僻静的角落里默默地结束自己的生命。
在此之前苏韵在生活中毫无异样,甚至让人觉得她已经想开了、已经在努力地活下去了。
可恰恰
因为如此地突然、如此地毫无征兆,反倒说明,这一次苏韵的自杀计划比第一次筹谋得更用心、更细致。
否则哪里能做到令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从舞团走去那条河的死亡路径也是苏韵精心挑选过的。在这次自杀之前,苏韵从不曾走过那条路线,但在苏韵死后再去追溯蛛丝马迹,会发现,苏韵其实将那条路线分成了好几个点,分在日常的每一天里,借由符合她生活习惯的“事出有因”,去踩过每一个点。
连上班的路线和下班的路线,苏韵都会让司机不要固定,告诉司机要每天看点不同的风景。
或许连苏韵自己那天在执行自杀计划的时候都不保证她能够成功。倘若没能成功,那些“不像一个计划要自杀的人”的痕迹,能够让她不被人怀疑她的短暂失踪其实是去自杀了,好助她下一次继续悄无声息的尝试。
而事实是她不用下一次继续尝试了,这一次她就成功了。
一开始谁也不相信苏韵是又一次自杀了。
明明一切更像是苏韵不小心横遭了意外。
甚至苏韵谨慎得连一封遗书都没有留下。
好像第一次自杀的时候,苏韵留下过的那封遗书,就够了。
可这一次苏韵自杀,理由跟苏韵第一次自杀时真的完全一模一样吗?
其他人没有丝毫怀疑,就觉得苏韵还是没想开,还是想给蒋峋殉情。
只有蒋熠私底下与蒋弗延说:“我有一种感觉,我有
一种很强烈的感觉。是……是我,是我往骆驼身上压了最后一根稻草。”
那天,他那样冒犯她,冲动了告白了他对她的心意,彼时她的眼泪,在他心里灼出了永久的懊悔。
她的眼泪不仅仅因为害怕、因为恐慌,其中分明也有屈辱。
是的,就是屈辱。
那个时候他没完全看明白。
现在蒋熠彻底懂了:“我跟她透露我的心意,本意是想要她知道,还有一个我也在爱她,这个世界很美好,她的未来也充满希望。”
“可,我只是自以为是。我的心意带给她的不是我以为的爱和希望,而是屈辱。”
蒋熠恨,恨他自以为很了解她,自以为比蒋峋更了解她,却还是冲动行事玷污了她的清白。
哪怕他什么也没做,仅仅对她存了男女之情,就已经给了她和蒋知南、蒋知北落人口舌的把柄、成为有可能毁掉他们母子三人的污点。
“……为什么,世上没有后悔药……”蒋熠低喃。
蒋弗延沉默。
和蒋熠分开后,蒋弗延回到家。
今天是苏韵的葬礼,沈幼恩在葬礼结束后就先回来了。
蒋弗延走进关着灯黑漆漆又过分安静的卧室里。
床上鼓着模糊的一团人影。
蒋弗延就这么摸黑凑近了,往那一团人影的脸上轻轻地摸了一把。
摸到了她眼睫毛上没有干透的无声的眼泪。
蒋弗延长长地叹气。
知道苏韵的死讯之后沈幼恩的情绪就特别低落。
苏韵自杀的前两天,
还刚给沈幼恩介绍了一个不错的剧目,巡演到了雨都的一个剧目,剧目的首席舞者是苏韵以前舞蹈学院的师妹。
沈幼恩欢欢喜喜地收了苏韵送她的票。
沈幼恩跟蒋弗延炫耀说,苏韵给的两张票,她要跟金子一起去看,不便宜他这么个臭男人。
她们的交情虽然不能说多深,但蒋家一干人里,除开蒋弗延,沈幼恩最喜欢的就是苏韵和两个胖小子。尤其最近沈幼恩还有跟苏韵来往越来越频繁、越来越深的趋势。
如今沈幼恩很难不为苏韵的离世而难过。
从被子里钻出来,沈幼恩伏起身体,手臂圈住了蒋弗延的脖子。
蒋弗延的掌心一下一下地顺着她的头发,从她的后脑勺顺到她的后背,说:“一个深思熟虑要去死的人,谁也阻止不了。”
这句话,原本蒋弗延想用来安慰蒋熠。
最后没用上。他想着蒋熠好好地痛一痛,是蒋熠活该。用了也是浪费。
现在讲给沈幼恩,哪怕起不到微薄的作用,他也想讲给她听。
沈幼恩没说什么,只是把自己脸往蒋弗延的胸膛埋得深了些。
既然苏韵追求的依旧是死亡,那么沈幼恩便祝福,如今已经永久沉眠了的苏韵,获得了苏韵想要的快乐和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