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时代变了
在战斗正式开始前这段的时间里,修格一直在尝试着吸收、消化那些从暗渊子嗣处夺取而来的记忆。
这一次,他特意从中挑选了相当一部分德兰王国士兵的记忆进行深度的学习,而他重点摄取的内容包括但不限于德兰士兵的战斗习惯与经验、数种不同的德兰地方语言以及一部分与黑森林镇相关的认知。
他甚至在脑内,利用自己对于沃特尔与德兰军队的认知,进行了数次在攻防上的模拟与想象,但当战斗正式打响时,修格仍旧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撼与冲击。
通过影像、文字与记忆所了解的战争,与亲身踏入战场之后所感受到的一切,始终存在着巨大的差别。
在沃特尔王国当中,每一支部队都有着能够进行追溯的历史与起源,它们在被建立之初,就已经被赋予了不同的功能、使命和职责,也正是因此,它们在行动起来的时候,也会呈现出独属于自己的气质与风格。
猎兵团或许并不能算是当今沃特尔王国当中的王牌,但毫无疑问,它们是最能够体现“猎鹰”本性的精锐。
翱翔于高空、找寻猎物、等待契机。
而当时机成熟之时,则化身为冷血无情之猎手,给予猎物致命一击。
对于那些才刚刚加入猎兵团不久,且尚未经历过真正战斗的新兵们而言,这样的气质还非常遥远,然而此刻,第五猎兵团当中的那些老兵们,却为自己的后辈们做出了最鲜明也最完美的表率。
在得到进攻命令的那一瞬间,他们便开始严格地执行计划当中的每一个步骤。
离开藏身的树林,朝着河流沿岸的预定地点前进,瞄准自己的目标,并毫不留情地进行射击。
第一批进攻者们的目标很简单——控制前方的河流沿岸,对敌人进行持续性地火力压制,掩护随军法师们构筑临时的魔法掩体,为后续的进攻行动建立基础条件。
作为当前第五猎兵团之中,最为优秀的一批溪流级法师,修格自然而然地进入了这一与危险和荣耀并行的进攻梯队。
只不过,他与那些藏身在士兵们身后缓慢前行的施法者不同,修格的手中正握着制式的转轮步枪,而他的步枪弹巢内,则装填着特制的全威力结晶子弹。
亲眼见识过修格那堪比老兵的射击技巧与准度后,克劳茨法师便特定为他要来了三人份的结晶弹药,这使得他承担起了一个极为重要的职责,即在行进过程中,寻找对岸防线当中的重点目标,并给予他们“最亲切的问候”。
在修格全力扩张出去的魔法感知当中,远方那些法委会施法者们的身影与动作,便如同黑夜当中的烛火一般刺眼,他很快便找准了自己的第一个目标,并随即扣下了手中转轮步枪的扳机。
“轰!”
在这种大威力的结晶弹药面前,所有的隔音仪式都失去了意义,可怕的轰鸣声在林地边缘回荡,而那枚足以对枪械本身造成损伤的子弹则直接朝着那名正忙着施展防护仪式的法委会法师飞去。
这名法师显然有一定的战场经验,他在为阵地施展防护仪式前,已经在自己的身上设置了两层魔力屏障,然而他却没有想到,自己会在开战后的第一时间遭受这等待遇。
在结晶弹药引发的魔力爆炸当中,那两层魔力屏障如同玻璃一般当场碎裂,而来自其它士兵们的子弹则轻而易举地钻进了这名法师的身体,将这名施法者的生命与呼吸连带着那道即将完成的防护仪式一并扼杀于当场。
“第一个。”
修格轻轻地念着。
随着转轮步枪弹巢的转动,大量的魔力蒸汽散发出来,随后第二发子弹射出,而这一次,修格的目标则更换成了设置在桥梁右侧的碉堡,那里的射击窗正在朝着推进当中的猎兵团士兵们发射着致命的结晶子弹。
混乱的光线以及碉堡上那狭窄的窗口并没有办法对修格的射击产生半点阻碍,于是伴随着第二声轰鸣,剧烈的魔力爆炸在碉堡内迸发,大量的血雾甚至从射击窗内飘荡了出来,其中的惨烈程度自是不必多说。
然而,黑森林步兵团的反击也来得极为迅速。
他们所使用的结晶铳虽然没有办法提供高频率的射击,但在阵地后方,却有已经架设好的魔法结晶炮,很快,便有炮弹落在了前进当中的猎兵团士兵们之中,在它们制造出来的魔力爆炸与气浪中,个人的勇气与坚韧显得微不足道,修格甚至看见有士兵被直接掀飞到了高空,他的躯体甚至在魔力爆炸之中分解,散落得到处都是。
一条河流以及上面的六座桥梁,构成了这条特殊的黑森林战线,死亡不断地发生在河岸的两侧,然而个体的消亡却根本没有办法阻止双方的对抗。
此时,整个第五猎兵团已然彻底地终止了自己的魔法静默状态,于是作为湖泊级魔法学者的薇琳也终于得到了充分展现自己魔法能力的机会,在她的带领下,由法师学徒们所构成的特殊步枪队紧随第一梯队的步伐出现在了德兰人的视野当中,早已准备完成的复杂魔纹在一瞬之间构筑完毕,在一道大型魔法防护仪式的掩护下,这些初上战场的法师学徒们按照训练当中的要求匍匐于地。
他们携带的转轮步枪与其他士兵们所使用的有所不同——这种步枪显得更长一些,而且还额外地安装了脚架。
这些已经熟练掌握“魔造弓矢”戏法的法师学徒们在得到薇琳命令的那一刻,立即开始了相似的操作,在密集的枪声与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他们咬着牙,将自己有限的魔力塑造成了狭长的魔法子弹,并哆嗦着将它们填入了转轮弹巢。
“冷静些,别想太多……你们很安全。”
在这种时刻,来自女学者的话语反而变得清晰了起来,冰冷的语气配合着涌动的魔力将这些第一次踏上战场的魔法学徒们的思维与情绪抚平,随后,曾经在过往时代被使用于密集射击阵列的大型魔法开始发挥作用,稳定的魔法回路将所有射击者们的魔力连接在了一起。
于是在他们的视野当中,远方一切与魔法相关的人与物都变得清晰可见。
下一秒,这支特殊的法师步枪队开始执行自己的射击任务。
那些远离防线,且正在不断对猎兵团施加压力的结晶炮成为了这些特殊射手们的首要目标,他们不需要做太多的事情,仅仅只是不断地重复那几个简单的动作而已。
构筑子弹、装填、瞄准并射击。
尽管这些射手们的准头比不上那些经验丰富的士兵们,但相对安稳的射击环境,以及那笼罩在他们上方,不断发出轻微嗡鸣的魔法仪式光影,却给了他们莫大的信心,也让他们在此刻发挥出了自己真正的作用。
此时,修格已经跟随着第一梯队抵达了河岸边,在利用身上的魔法防护以及数根卡尔戎之触勉强抵挡下了对岸射来的两发结晶子弹后,修格立即抬起转轮步枪给予反击,在将弹巢当中的最后两发大威力子弹射出后,他立即放下了转轮步枪,转而拿起了魔法书,与其他抵达前线的施法者们一同开始了临时掩体的构筑工作。
这一工作说起来复杂,但其实很简单。
按照计算好的顺序施展三到四种不同的战争魔法,使用河滩边的泥土、岩石作为基础材料,强行构筑出能够用来规避子弹与魔力爆炸余波的掩体,并在这之后对着它们进行多次魔法加固,以保证这些掩体能在一定时间内发挥作用。
于是,在德兰人的激烈反击当中,一道看似粗陋但却无比重要的墙体在河岸旁竖立了起来,在加固流程彻底完成后,专精于战场防护仪式的施法者立即躲在矮墙后构建一道又一道的防护仪式,以保证后续的士兵能够继续完成推进。
在这种微妙的距离之下,法师们之间的直接对抗便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各种各样的杀伤性魔法被法委会的成员们施展了出来,他们在这一方面有着绝对的自信,而这些施法者当中的一部分,甚至已经开始尝试利用复杂的仪式拆解猎兵团构筑起来的临时掩体。
在他们看来,这些沃特尔士兵的举动堪称愚蠢,他们付出了如此多的代价,竟然就只是为了构筑一些并不能坚持太久的土墙?
“这根本毫无意义!”
法委会的法师们是这样想的,防线当中的德兰军官们也是这样想的,于是他们立即朝着后方下达了指令,很快,便有一支特殊的队伍从后方抵达了正在交战的防线当中。
与普通的德兰士兵不同,这支队伍的成员身披深蓝色的披风,而他们同时配备着坚固的装甲以及一长一短两把扼魔银利剑,除此之外,他们还各自携带着新式的结晶铳。
正如薇琳之前所猜测的那样,在黑森林镇当中,存在着鸢尾亲卫。
而且这还是一支已经得到了梅林勒和支持,且服用了大量魔药的特殊亲卫队伍,他们的身上甚至携带了小型的便携式秘仪,这让他们拥有了在小规模战场与冲突当中纵横驰骋的底气。
“不能让他们靠近大桥!摧毁他们的临时掩体,清理掉他们的法师!”
于是,鸢尾亲卫们立即开始执行自己所收到的指令,在所有人的目光当中,这些在过去作为德兰王室及都城亲卫的战士们踏着灵敏的步伐从防线当中冲出,在魔法、炮弹及结晶子弹的掩护下,他们冲上了那条桥梁,并迎向了那些同样试图登桥的猎兵团成员。
作为在整个梵恩当中都享有赫赫威名的特殊存在,这些可怕的魔法剑手们在第一时间便展现出了自己的真正威力,他们的存在就仿佛是要向在场的所有人宣告魔法的时代尚未结束一般,他们面对转轮步枪的射击以及炼金炸弹所引发的爆炸根本无所畏惧,因此,那试图登桥的猎兵团突击小队则在第一时间承受了巨大的杀伤。
以扼魔银铸造而成的利刃既能够轻松地扼制飞来的杀伤性魔法,亦可以轻松地斩裂人体、破坏魔法防护。
一时间,猎兵团的进攻势头竟是被这些手持利刃与枪械的战士们强行阻断。
“该死,时代怎么又变回去了?”
修格暗骂一声,因为他看见,那支鸢尾亲卫队伍已然分散成了两部分,而其中的一部分竟然直接朝着自己所在的方向席卷而来,不远处,一名溪流级法师成为了他们的首要目标,眼看这名评议会法师的脑袋即将被当场斩落,修格果断起身,猎犬之牙被他捏在手中,在摄人心魄的恐怖咆哮声中,一发诡异的子弹直接朝着冲在最前面的那名鸢尾亲卫飞去。
来自暗渊宫廷的力量终究不是一般魔法所能够匹敌的。
那名亲卫根本没能来得及做出反应,他的身体以及他所佩戴的小型秘仪便已经在宫廷猎犬的怪异力量下分崩离析,仅有两只手臂以及它们握着的扼魔银利剑跌落在地。
如此诡异与可怕的情景吸引了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而修格自然而然的也成为了这些鸢尾亲卫们的重点目标。
就在修格已经做好了暴露自己的所有能力与这些可怕的法师杀手们作战时,一阵令猎兵团成员们浑身舒爽,却让德兰军人错愕万分的声响突然从林地的方向传了过来。
它是如此的密集且连贯,仿佛突然降临在了这片大地上的狂风骤雨一般,直接将那些试图毁灭猎兵团进攻梯队的鸢尾亲卫们笼罩了起来。
那是子弹所构成的暴雨。
那是无数金属所描绘出来的恐怖图景。
在数挺已经推出林地,并开始自己血腥工作的卡尔凡重机枪的扫射下,这些贸然突进到了猎兵团进攻路线上的鸢尾亲卫们立即为德兰指挥官的错误决策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时代,终究还是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