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奇迹”
从暗渊侍者们的记忆当中收集而来的情报虽然极度的零碎,但经过一番努力,修格也终于通过它们进一步地了解了暗渊以及它的造物们的特殊性质,对于那即将展开的“大狩猎”,他也有了更多的认知。
这种程度的情报并不足以带来什么真正的优势,但与过去的那一片空白相比,它所带来的进展已经算得上珍贵了。
在反复地阅览、检查了这些零碎记忆不知多少次之后,修格终于确认,其中再也没有任何遗漏,于是他便将自己的精神抽离,同时将那批已经不再藏有任何讯息的暗渊力量切分成了数分,并扔给了自己的暗渊造物们。
这些力量的总量虽然非常有限,但它们的纯粹程度却要比过去那些源自暗渊子嗣的残次力量高得多,尽管镜中使者以及暗渊猎犬此前并没有表现出任何针对这些力量的渴望,但当这些被划分出来的食粮被修格送到面前时,它们便立即饥渴的将这些力量吞入了自己的体内。
修格甚至能够隐隐地听到镜中使者因此而发出的满足低吟。
显然,比起吞噬那些从暗渊力量当中衍生出来的残次品,它们还是更加愿意“食用”这些纯粹的高品质食粮。
“接下来好好表现,机会只会越来越多……想要吃的更好一点,就别动不动偷懒和摸鱼了,明白没?”
就像那些擅长画大饼的领导们一样,修格半开玩笑的对着金属圆盘内的住客们吩咐了两句,而这个举动,立即在圆盘内引发了一连串的反应。
刚刚尝到了甜头的宫廷猎犬与镜中使者对这种安排自然是举双爪双手赞成的,拥有极高智慧以及独立意志的根须族群虽然并不渴望这些力量,但却也适时地表现出了自己的积极性。
卡尔戎之触与那黑色面具并不具备说话的能力,因此它们便使用摆动与旋转来传递自己的想法和情绪。
唯一一个不太一样的,就是狂奔之鼠了。
它看起来可怜巴巴的,缩在洞穴旁边的模样活像是一只委屈的宠物,三条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指着自己的嘴巴,似乎是在埋怨修格刚刚在划分战利品的时候竟然忘了自己。
“放心,有你一份。”
修格笑了笑,思绪转动间,一份规格稍小一些的暗渊力量便显现在了狂奔之鼠的面前,于是这曾经的大地母神眷族当即发出了一声充斥着满足和喜悦的嘶鸣,随后便扑在了自己的那一份餐食上开始大快朵颐。
在完成这次粗糙但却有效的动员之后,修格本想处理一下拂晓社的事务,然而还没等他多看两页那些整理出来的秘仪信件,便有几位客人找上门来了。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名持剑隐士,装扮与修格在隐修所中看见的其他人并无区别,同样全副武装,也同样的威严冰冷,在走进住宅的客厅后,他便在一旁站定,跟在后方的一名法委会法师则走上前来,并向修格出示了自己的官方法师证件。
“恩斯特先生,你现在有时间么?紧急事务办公室的负责人希望能够与你见一面……这很重要,如果你现在有别的要紧事情需要做,我们也可以在外面稍作等待。”
通过这名法师的证件以及魔法书上的徽记,修格判断出来,这是一名货真价实的河谷级法师,不仅如此,在他魔法书封面上,还额外地悬挂了好几个不同的精美勋章,其中有一个非常特殊——在暗金色的圆形徽章中间,有着一本用翠绿色魔法结晶雕琢而成的魔法书,在魔法书的之上,则又嵌了一把亮银色的利剑。
修格在来梅林勒和的路上专门向薇琳请教了许多与法委会相关的细节,其中便包含了法委会内部一些不为外人所知的规则和制度,其中自然也包括了荣誉褒奖之类的事情。
薇琳特意提到过,长时间为法委会服务,并且做出了重要贡献的那些法师,往往会被颁发特殊的勋章,这名法师所拥有的这种暗金色勋章便是其中的一种,它被称为“梅林勒和护卫者”,拥有这种勋章的法师,往往意味着他曾在某次任务当中替法委会免除了重大的损失,又或者成功地抓获了重要的危险人物与间谍。
简而言之,这类勋章不是一般人所能够获取的,而且它所属的荣誉体系也和学者们使用的那一套完全不同。
具体的说起来,它倒是与沃特尔军队系统实行的规则有些相似。
而现在上前与修格进行交谈的这名法师,也确确实实透着几分军人的气质,只不过他所使用的语气非常温和,措辞也显得有些谦卑,这与人们认知当中的法委会高级成员的形象可完全不同。
修格注意到,在这名法师向自己提问的时候,跟在后方的另外两人则默默地后退了两步,这两名相对年轻的法师非常自觉且专业的利用魔法仪式隔绝了修格两人,似乎两人只是单纯的来执行任务的,并不想旁听或了解更多的谈话内容。
在有魔法仪式隔绝的情况下,修格自然也就没有做什么遮掩,他放下手中的文件,开口问道:“究竟是些什么事务?能否直说?”
“与昨晚被你抓住的那些野兽……或者说怪物相关,紧急事务办公室认为不能继续拖延下去,相关的事务必须立即展开,而现在,你很有可能是最了解它们的人!”
法师异常诚恳地说道:“当然,紧急事务办公室尊重你个人的意愿与安排,我们只是希望,在其他事务进行之余,你能够更加重视我们正在面对的一些难题。”
“这是当然。”
修格点点头:“我本来也有一些事情想要与你们讨论,我现在就可以出发。”
“那真是太好了。”
法师那张严肃的面孔上终于显露出了一些笑容,他抬眼朝着二楼的方向看去:“薇琳女士呢?她是否能够一同前往?”
“让她稍微休息一会吧,而且在这些事情上,我所能提供的帮助和建议应当也足够了,或许你们可以在两三个小时后再遣人来找她,那个时候她的精神应该已经恢复好了。”
在这一件事情上,法师并没有坚持,他快速地点了点头,随后便带着修格朝外走去,另外一名年轻的河谷级法师被留了下来,这显然是一种针对拂晓社与修格本人的示好行为,让一名优秀的施法者充当住宅的警卫,这种待遇一般人是绝对得不到的。
就这样,在向两名拂晓社的成员交代了接下来的安排后,修格便登上了法委会的魔法傀儡马车,开始快速地朝着内城区的中心地带赶去。
“你可以叫我贝利亚,很高兴能够与你这样一位年轻的传奇面对面交谈。”
登上马车后,这名已经有三十多岁的法师便打开了话匣。
“贝利亚”是一个非常典型的圣斯蒂尔名字,在拂晓社内部,修格就遇到过好多个使用这一姓名的圣斯蒂尔成员,因此修格便直接问道:“贝利亚法师,你是圣斯蒂尔人?”
“是的。”
贝利亚法师点点头:“在梅林勒和,圣斯蒂尔人其实非常多,毕竟梅林勒和离的也不太远,以前魔法结晶贸易协定还在的时候,双方之间的交流与走动也非常频繁……至少民间是这样的。”
修格点点头,随后他垂下目光,看了看贝利亚魔法书上的那枚暗金徽记,问道:“据我所知,这种勋章可不好获得,方便介绍介绍它吗?”
“……”
突然被问到这件事,贝利亚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但转瞬之间,这种错愕就变成了浓浓的苦涩。
他缓缓捧起了自己的魔法书,好让修格更方便地观察这枚“梅林勒和护卫”徽章,随后贝利亚说道:“你看,这枚徽章很新,对吧……我获得他的时间也才仅仅一个月。”
“在之前那场战争即将停下的时候,黑日结社的疯子们试图扰乱这一安排,因此他们发动了一批隐藏在我们内部的间谍,在那其中,就有一位我的亲人……那是我的一位表兄,和我关系很好,平常也喜欢和我一起喝酒聊天。”
贝利亚的脸上透露出了几分无奈:“我以前老是批评他,说他的嘴巴不严实容易走漏秘密……结果他真的走漏秘密了,就在喝了酒之后。”
“他把自己黑日结社成员的身份暴露给你了?”
“其实也没有,只是谈论了几句不属于他职责范围的事情,这些事情本该是机密才对……我一开始只是以为他的大嘴巴毛病又犯了,没想到简单的查了一下,就发现了大问题。”
“所以,你无意中的发现为梅林勒和免除了一系列的灾难。”
“是啊,是这样的……但我同时也将自己的表兄送进了隐修所,而在我们处理掉了内部的叛徒们之后,又有人将这些事情宣传了出去,这是一个非常糟糕的决策。”
贝利亚法师的面庞抽搐了两下:“我原本想赶紧将我表兄的那些家人从圣斯蒂尔接出来的,但终究是晚了,在那些消息传到圣斯蒂尔后,黑日结社自然也就采取了行动……”
他的声音沉了下去:“我想,一群妇人与孩子们的结局,恩斯特先生是能够想到的吧?”
听到这里,修格也只能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当然能够猜到黑日结社会对这些普通人做些什么事情,他们在处理自己人的时候所使用的手段都是如此的扭曲与狠辣,在对待那些“低劣”的普通人时,自然也就不会讲什么同情心了。
贝利亚收起了魔法书,他压低了自己的声音,说道:“情况很糟糕,我指的并非梵恩的局面,而是整个梅林勒和内部的士气……有太多太多法委会成员的家庭留在北境了,在黑日结社开始行动后,他们的家人根本就来不及撤离,现在更是无法与他们取得联系。”
贝利亚法师的手指按在了那枚暗金色的徽章上,简直就像是要将它弄碎一样:“大家都很紧张,也都很痛苦,我们甚至不知道继续这样下去,会不会将自己的亲人与朋友害死……黑日结社是能够做到这些事情的,他们恐怕早就拥有我们的名单了。”
“虽然大家明面上都没有直说,但其实……都挺绝望的。”
贝利亚看了修格一眼:“尽管这样说很不合适,但我个人真的希望,恩斯特先生你能够是梅尔女神赠予我们这些可怜信徒的一个奇迹……真的,我真的是这样想的。”
面对贝利亚的这些话语,修格保持了沉默,而贝利亚法师也觉察到了氛围的变化,因此他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就这样,在有些沉重的气氛里,修格抵达了紧急事务办公室的所在地,只不过负责带路的法师并没有将修格带往明亮的会议室或办公室,而是快速地转向了后方,在穿过了层层魔法仪式,过了两扇厚重的金属大门,并经过了数次检查后,修格终于走进了自己的目的地。
这是一个巨大的密闭房间,房间当中充斥着流动的魔力,各种各样秘仪的光芒在空气当中闪烁不停。
这些半透明的魔法残影在这巨大房间的角落里分割出了十数个大小均等的“圆形牢房”,而被封闭在这些牢房内的,则是一团又一团横冲直撞的扭曲阴影。
这些阴影不是别的,正是之前被修格成功抓获的那些猎犬,它们的身形仍旧残破扭曲,但状态却似乎已经恢复了不少,这些特殊的魔法囚笼虽然能够限制它们的行动,但却没有办法压制它们的凶残本性以及浑身上下散发的暗渊力量。
这些残缺的猎犬们并没有因为自身的创伤而停止行动,它们不断地发出怪异的咆哮声,身影则在有限的空间里不断“游动”,冰冷且无序的力量扰乱着整个地下房间,这令那些驻守于此的法师们感到无比的痛苦。
但就在大门打开的那一瞬间,这种扰乱之感突然停歇了。
人们只能听见平缓的脚步声,以及手杖轻轻敲击地面时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