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下班。
杨军一回到家里,就看见进门处立着一根钢桩。
这个根钢桩立在进门拐角和东厢房拐角处,这个是杨军特意交代的。
这个地方既不占用院子面积,又离主屋又远,早上踢桩的时候不至于吵醒伊秋水。
杨军用力的晃了几下钢桩,发现还挺牢固的,于是当场就踢了几下。
还别说,钢桩就是比木桩耐踢,不过,踢上去,骨头咯着老疼了。
于是,他跟马香秀交代了一声。
让她明天没事的时候,缝一个棉花筒子套在钢桩上,这样踢着就不会伤到骨头了。
这时候,杨安国和马驹子他们都过来了。
每隔几天,杨军总是找几口,让他们到自己这边打打牙祭,他们都是自己的至亲之人,杨军不希望他们的日子过得太恓惶。
况且,随着月份增大,马香秀的身子也越来越不利索了,叫他们过来,就是希望赵红梅和周苗苗帮着她一起做饭。
杨安邦人老实,不爱说话,没事的时候,总是喜欢一个人躲在一边抽旱烟,而杨安国和马驹子就不一样了,这俩货看着那根钢桩,跃跃欲试。
在山西老家,这俩货没事的时候,经常和村子里的小年轻聚在一起摔跤,都是爱武之人。
尤其是,马驹子把昨天杨军一脚踢断木桩的事说出来后,杨安国就更按捺不住了,他‘哈’的一声,一脚踢向钢桩。
随后,结果大家都能想象的到。
杨军看着抱着腿蹲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的杨安国,笑得合不拢嘴。
几个孩子在院子里疯跑,见杨安国挤眉弄眼的样子,非常好奇,纷纷围过来,小拳头拼命的往钢桩上招呼。
不出所料,这个钢桩给她们的童年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杨安邦抽着旱烟,一锅接着一锅的烧,烟瘾挺大的。
没想到他年纪轻轻的就开始抽旱烟了,看上去跟七八十岁的老头子一样。
杨军闲着无事,把象棋端出来,跟他杀两局。
“哥,我感觉今晚上店里要出事。”
杨安邦下棋心不在焉,一脸凝重的说道。
杨军闻言一惊,急忙问道:“怎么回事?”
杨安邦吐了一口浓烟,沉思道,
“这两天我总感觉暗中有人监视着我们店,我几次查看都没发觉此人。”
“你确定?”
杨安邦没说话,只是沉重的点了点头。
杨军知道杨安邦是个稳重的人,要是不确定的事,他也不会说出口。
既然他都察觉到不对劲,想必粮店是真的被人盯上了。
“今天收上来二百多斤的粮食,估计是有人盯上这批粮食了。”杨安国边下棋边分析道。
杨军闻言,不动声色,闷头抽烟。
听到粮店被人盯上,他的第一反应不是粮食的安全问题,而是担心粮食的事被人发现。
粮食丢了就丢了,但是不能让人看出粮食是从哪里弄来的。
这个年代,还真的没人敢明目张胆的抢劫粮店,但是并不排除有人半夜偷盗。
但是,不管是哪一种情况。
都不是杨军愿意看到了。
“不下了,抓紧吃饭。”
杨军把棋子往桌子上一丢,说道。
随后,也不管马香秀她们有没有做好饭,让她把做好的端上桌。
马香秀见杨军他们似乎很着急,也不敢问,只好把已经烧好的粥端上来。
杨军看了杨安国和马驹子一眼,然后示意一下,几人吃着窝窝头就着大米粥胡乱对付几口。
吃好饭后,他让赵红梅今晚带着孩子留在这里,暂时不要回店里住了,于是,杨军一行四人开车去了粮店。
此时,天色已黑。
杨军并没有把车子停在粮店门口,而是直接停在了隔了两个胡同的一个事业单位门口,跟看门的打了个招呼,然后他就带着杨安邦他们三人悄悄地回到粮店。
四人并没有从正门进入,而是摸到粮店的院墙外面。
一个助跑,杨军就跳到墙上,然后挥手示意,让他们三个上来。
这仨货没有杨军那份本事,只好蹲在地上,让一人踩着肩膀上去,然后另外一人再从墙上拉上去。
四人进到院子里,并没有开灯,而是躲在后院的房间里。
几人抽着烟,谁也不说话。
一直到凌晨一点钟的时候。
正当大家两个眼皮互相打架的时候,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声,杨军顿时睡意全无,轻轻推了一下他们。
然后,他立马从后腰拨出手枪悄悄地走到门边,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
马驹子见状,也拔出手枪站在门的另一边,和杨军形成夹击之势。
杨安邦和杨安国兄弟俩没有枪,一人手里操着菜刀,一人手里拿着擀面棍紧张的跟在他们身后。
杨军趴在门缝向外看,此时院子里的墙角处蹲着一个人,由于太黑,看不见他的脸。
这人倒像个老手,并没有急于行动,而是蹲在墙角处倾听屋里的动静。
多余过来几分钟的样子,那黑影见屋里没动静,于是就悄悄地走向前面店铺。
大约过了几分钟的样子,店铺里一下进来五六个人,他们手里都拿着家伙,在月光的照射下明晃晃的。
杨军本来以为那些人的目的是店铺里的粮食,没想到,一群人悄悄地向后院而来。
几人心神一澟,顿时意识到非常危险。
其中有个人趴在门上听了一会,然后手中你的刀开始拨门栓。
杨军意识到不好,今晚这些人不是冲着粮食而来的。
他们放弃前面店铺里的粮食,直奔后院主屋,想必是冲着人来的。
门栓被拨开。
杨军猛地一拉门,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冲天放了两枪。
“砰!”
“砰!”
“全都不许动。”
杨军一脚把迎头的那人踹飞在地上,然后一个跨步超了过去,挡住那帮人的退路。
巨大的枪声,把那帮人显然被吓得不轻,他们没想到屋里藏了这么多人,而且后路还被人堵上了。
他们心神慌乱,想要夺路而逃,却被杨军拿着枪顶住脑门。
“双手抱头,趴在地上。”
马驹子大吼一声,一脚就把其中一人踹倒在地。
那帮人确实被吓坏了,纷纷扔掉手里的家伙,乖乖地双手抱头趴在地上。
杨安邦把灯拉亮,从前面粮店里找来一大笔草绳。
几人合力,把这七个人手脚全都捆起来。
随后,杨军瞅了瞅这帮人,全都蒙面,有三人拿着利刃,其他几人拿着棍棒之类的东西。
“说,你们是谁派来的,进来干什么?”
看着那个胖胖的,一看就像领头的人,杨军一把薅着他的头发问道。
“大哥,饶命,我们……我们就是来弄点粮食的,没有谁派来。”
“你骗鬼呢,粮食在前面,你们跑后面干什么?说!”杨军薅着他的头发,猛地往地上一磕。
他的头顿时血流如注。
“大哥,别打了,我说,我全说。”
那个胖子,一看就是孬种,还没怎么打呢,就直接撂了。
“我们不是来弄粮食的,我们是弄钱和票的。”
杨安邦一脸震惊的看着杨军。
“哥,今天花科长送来了下个月的钱和票,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杨军闻言一惊,没想到粮店被人盯上了,就连什么时候送钱和票都一清二楚。
他觉得这事绝不是像胖子说得那么简单。
“你们是怎么知道今天有人送钱和票的?”
杨军扇了他一巴掌,厉声问道。
胖子明显怕挨打,浑身颤抖道,
“是有人雇我们来的,说是店里今天刚送来四百块钱和三千斤粮票,说事成之后,对半分。”
“那人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名字,但我记得那人的长相,秃顶、胖胖的,四十多岁,说话总是一副笑脸。”
几人闻言,心神一惊。
秃顶、胖胖的、四十多岁、笑脸……
这不是花海天还能是谁?
再结合这帮贼人知道具体的钱数和粮票,除了花海天就再也没别人了。
杨军把枪扔给杨安国,道,
“我去叫人,如果有人乱动,直接蹦了。”
“好的,哥。”
杨安国扔掉手里的菜刀,接过枪,兴冲冲的站在原先杨军站的位置。
杨军从粮店里出来,直接回到停车的地方。
他跟门卫借了个电话,给轧钢厂保卫科打了个电话。
过了不大一会儿,值夜班的赵海峰开着两辆卡车,领着二十多保卫员过来了。
他们从卡车上跳下来,立马冲到店里把那七个贼人带走。
赵海峰想要说些什么,杨军示意他先回厂子里再说。
随后,兵分两路,赵海峰压着那六人会厂子,杨军带队去花海天家抓人。
到了他家的时候,花海天不在家。
花海,他下班后回家一趟,之后就出去了,再也没回来过。
杨军带着人悻悻地返回厂子里。
在花海天家没见着人的时候,杨军就明白过来。
他逃了。
事发时,他肯定就在粮店附近。
粮店出事的时候,他见状不妙,连忙跑路了。
杨军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在他家附近留了两个人蹲守。
回到厂子里。
杨军让赵海峰连夜审讯。
还没等问,那些人就竹筒倒豆子——全撂了。
他们的交代和胖子说得一样,他们这洗人就是奔四百块钱和三千斤粮票而且的。
他们七个,要么是街溜子,要么是胡同串子,平时不务正业,也没用正经工作,靠捞偏门挣钱。
几天前,花海天找到他们,说是粮店最近有一笔巨款,让他们把这笔钱抢来,到时候他们对半分。
没想到的是,他们本以为这种事轻车熟路,只要吓唬一下粮店里的人,他们就会乖乖地把钱和粮票都交出来,没想到他们流年不利,遇到了事先埋伏的杨军四人。
所以,活该他们几人倒霉。
不到半夜的功夫,他们全部交代了所有的事,并且签字画押,随后,赵海峰就把他们暂时关在保卫科的羁押室里。
杨军看了看时间,已经凌晨五点了,天色已经泛白,也就懒得回去了,直接回办公室躺了一会。
一直到上班时间,姜海涛来他办公室送文件才吵醒他。
“花海天来上班了吗?”
杨军洗了把脸问道。
“没有,我已经给门卫打过招呼了,只要他一露面,立马拿下。”
作为轧钢厂厂长秘书,厂子里的事就没有能瞒得过他的,他一上班就听说了这事,为了及时得到消息,他还专门做了一番安排。
“告诉保卫科,发通告,让派所协查,我就不信他还能飞了。”
“好的,厂长。”
姜海涛应了一声,放下文件,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