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日寇尽猖狂

陈宝祥无奈，修夫人说话，他必须得听。

如果不能兼顾张传杰报仇的事，那也只能放弃。

他离开正觉寺街，向北而行，到了路口，犹豫再3，还是去了冯爷那里，再次问起去总部送饭的事。

冯爷哈哈大笑：“这是赚钱的事情，1定要放在心上，我也会帮你，假如以后生意扩大，我得抽成才行。”

到了此刻，陈宝祥哪有心思跟他谈论生意，只想弄清楚军部里面的详细情况。

“冯爷，这种任务以后还是少介绍吧，我都快成老百姓口中的汉奸了。”

冯爷瞪起眼来：“老陈，这么点事你都弄不清楚？只要能赚钱，管别人说什么？据我所知，济南城内好几个专做鲁菜的馆子，想给军部送饭，人家还不要，就是相中了陈家米饭铺的米饭和把子肉。那些日本鬼子来到中原，吃饭习惯也改变了，米饭把子肉很对他们的胃口。”

陈宝祥叹了口气，之前就有老主顾说过，就算饿死也不做日本人的生意，不给他们提供米饭和炒菜，让他们饿死。

这些话全都是废话，即便是老百姓不提供米饭，人家日本鬼子也会自己埋锅造饭。

两个人约定，冯爷再打电话去敲定饭菜的数量和价格，然后向陈宝祥索要介绍费2十个大洋。

他大笑着，到隔壁去摇电话，气得陈宝祥梦作不语。

跟冯爷打交道，几乎每1次都要被对方欺负，白白抽成，自己却没有办法，谁叫冯爷是济南城的万事通，其他人都比不上。

冯爷打电话的时候，直接说了日本话，陈宝祥只有羡慕的份儿，却什么都做不了。

冯爷打完电话，告诉陈宝祥：“你去送饭，每天保证3十份左右，饭前月底结算，价格公道，是你卖给老百姓价格的两倍。日本人为了共建大东亚共荣圈，愿意敞开大门，欢迎中国的生意人跟他们合作，把济南弄得繁荣富强。”

陈宝祥皱眉，日本人真是异想天开，以为这样做生意，济南人就能接纳他们。

他们忘了，日本人来到中原是占领和侵略，中国人再傻，也不可能开门揖盗。

“老陈，你怎么突然想通了，要给日本人送饭？前1阵跟你说的时候，你不是明确拒绝吗？”

陈宝祥编了个理由：“最近米饭铺的生意不好，我又需要钱，儿子马上就要定亲，以后结婚的时候到处需要钱，所以给日本鬼子送饭，只要价格高，其它的都好说。”

冯爷挑起了大拇指：“老陈，你终于上道了，以前我就跟你说过，只要能赚钱，管他是日本鬼子还是山贼草寇。他们给钱，咱们供货，如此而已，钱货两清，谁都不认识谁，这样多好。”

冯爷拿出1本地图，找到日本军部那1页：“老陈，这里就是军部，你把饭菜送到主楼后面的厨房，他们吃的时候，可以继续加热。你从大门进去，从主楼右侧绕过去，看到烟囱和锅炉房，那里就是厨房。”

陈宝祥仔仔细细看着地图，3层主楼的每1个房间都标明了用途，让他很容易就看到1、2、3号办公室的位置。

既然山本是里面的3把手，那肯定是在3号办公室。

他牢牢记住了入口的位置，这1下，只要领着张传杰进了主楼，报仇就有希望了。

等他看完，冯爷就把地图卷起来收好：“老陈，有这样的好生意，当然应该做下去，不管老百姓说什么，他们没钱吃饭，爱说什么说什么。要想成为人上人，就得打破常规，不要脸才能成功。”

在冯爷这里，陈宝祥受到鼓动，那就是只要能赚钱，哪怕是跟鬼做生意也没问题。

1切向钱看，赚到钱，就成了别人眼里的人上人。

“冯爷，你现在的铭新池在外面声名赫赫，但老百姓都知道，你做日本人的生意，还给他们提供各种便利，只怕是抗日锄奸团，很快就盯上你，还是小心为妙。”

冯爷气得跳起来：“我跟日本鬼子没有关系，只是开门做生意而已。老陈，如果他们不说自己是鬼子，也不说日本话，表面上根本看不出来。毕竟中国人、日本人、朝鲜人都是1样的黑头发、黄皮肤、黑眼睛，对不对？”

这的确是实话，外国人经常把这3个国家的人认错。

按照冯爷说的，他开门做生意，谁交钱就让谁洗澡，这1点天经地义。抗日除奸团绝对不能因此就刺杀他，把他当做汉奸。

那样的话，普利街所有的店铺都做过日本人的生意，济南城的鲁菜馆子也接待过日本人，甚至包括北平的大小馆子，同样如此。

抗日锄奸团想刺杀，也杀不过来。

谈到这件事，冯爷义愤填膺，滔滔不绝，看来他对于这种政策早就受够了：“老陈，抗日锄奸团没有其它本事，就会对着自己人下手，如果他们敢冲进军部打死那些日本鬼子，我就服气他们。欺软怕硬，专挑软柿子捏，算什么本事，我早就受够了。”

陈宝祥想起冯爷其实是南方军的人，就知道他有恃无恐，即便南方军的锄奸团过来，也不会对冯爷下手。

他准备告辞，冯爷低声嘱咐：“你到这里来的事，回到米饭铺，谁都不要说，尤其是那些老主顾，1个个包藏祸心，表里不1。他们恨不得我出事，铭新池树大招风，好多人看着眼红，你懂不懂？”

陈宝祥当然明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冯爷的生意这么好，人脉又那么广泛，连北平和沪上的商户，对铭新池都挑起大拇指赞赏，所以很多人早就看不惯。

只要冯爷出事，大家肯定拍手称快。

那时候，冯爷是不是汉奸，已经不重要。

铭新池倒了，其它的大小澡堂就有生意做了，只要关乎利益，人们就会露出本性，这是自古至今验证过无数次的真理。

陈宝祥1个人进城，回米饭铺。

他的心里7上8下，不知道如何是好，也分不清谁是好人坏人。

到了县后街，有几个老主顾跟他打招呼，他心不在焉，敷衍应付。

“陈老板，都知道你的大饭店快开业了，恭喜恭喜！”

陈宝祥忘记了这件事，脑子里实在太乱了，8月初8这个日子变得日渐模糊。

他必须保证修夫人完成任务，也必须帮助张传杰报仇雪恨。

作为1个厨子，他要做的事太多了，几乎难以承受，连太阳穴都好像要爆炸开来。

到了米饭铺门口，有人从里面跑出来，正是柳月娥。

“当家的，刚才日本军部的人过来，给了1张条子，又放下了5十个大洋，说是饭菜的定金。几个老主顾都看见了，气得起身就走，骂我们是日本人的狗腿子。”

陈宝祥走进去，看着那张单子上面写着，用餐人数3十人，每天供应午餐、晚餐，月底结算，绝不拖欠。

陈宝祥无奈，日本军部的人来送单子，也不挑个好时候，店里只要有老主顾，都会明白，米饭铺给日本人送饭，简直丢了济南人的脸。

“当家的，我们这样做当然没问题，兵荒马乱的，我们先得做生意吃饭，对不对？”

柳月娥说的都是最朴素的真理，她觉得自己做事，靠本事吃饭，根本不必管别人怎么说。

那些老街坊们就算堵在门口骂他们，也得把生意做下去。

更何况，陈宝祥这1次给军部送饭是带着特殊任务，找到合适机会，就能把张传杰送进去，展开石破天惊的1击。

据他所知，日本鬼子内部等级森严，能够受到上级赏识提拔的，全都是在1线杀人无数的凶残之徒。

他们杀中国人就等于是立功，人数越多功勋越高。

张传杰刺杀山本，等于是为民除害，他自然应该支持。

“当家的，就算是这些老主顾不来吃饭了，我们也不差这几个钱。供应日本军部米饭，赚的钱就足够多了。”

做大事者不拘小节，陈宝祥也觉得应该是这样，可现在他什么都不想说，越解释越不清楚。

他让柳月娥收好那些钱，然后自己去了后院。

假如进入军部，顺利刺杀了山本，张传杰离开济南，那么这件事就算告1段落。

他能做的就是，带着张全杰进去，至于战斗结果如何，恐怕他无法决定。

张传杰的身手足够好，只要及时贴近，不让敌人拔枪，5步之内必杀无疑。

陈宝祥甚至能够想到，在日本军部的办公室里杀人，只要把房门关上，外面的人就根本察觉不了。

那种情况下，刺杀能否成功，完全取决于张传杰的能力。

他越来越觉得，自己现在的心态已经失衡，看到日本鬼子就恨不得1刀割喉。

过去那种强大的忍耐力已经消失了，根本忍不住气。

柳月娥收好了银元，又向他说：“当家的，冯爷很久没有送给咱们东西了，所有的米面都是自己拿钱买的，账上已经空了。”

陈宝祥点头：“做好军部的生意，我们就能赚钱，8月初8大饭店开业，金主的钱就能进来了。到那时，你就再也不用为钱发愁了。”

柳月娥脸上露出笑容：“当家的，跟了你这么久，就等着你这句话。如果咱们能把生意做好，有了积蓄，给儿子娶媳妇，慢慢开枝散叶，陈氏家族又要迎来新生了。”

这就是柳月娥的想法，她时刻都想这样做，为陈家延续后代。

陈宝祥感叹，柳月娥整天守着这个家，从不好高骛远，即便是修夫人威胁到了她的地位，还是采取了原谅和忍耐。

能够有这样1个老婆，的确是1件幸运的事。

就在此刻，外面有人来访，其实不是客人，而是平时的老主顾。

他们推出了3个代表，来通知陈宝祥，如果陈家米饭铺给日本军部供应饭菜，那这些老主顾集体离开，再也不会吃陈家1顿饭。

他们的理由就是——“济南人绝不伺候日本鬼子，谁给他们送饭谁就是汉奸。”

陈宝祥还想解释，3个人1起猛拍桌子：“老陈，你糊涂啊，咱们济南人怎么可能给日本鬼子做饭，而且还要送上门去？你也不想想他们在济南做了多少次恶，杀了多少个人，你给他们送饭，那些死了的老百姓怎么看你，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