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克刚打完篮球回到宿舍,在上楼时他才想起那篇有关新猜想的论文忘记上传到arVix上了,便匆匆打开笔记本电脑上传完毕,然后跑去冲个了舒服的凉水澡,根本就没想到圆桌会议室里会因为他这次的上传动作而骚动成了一片兵荒马乱。
体育的等级依然是LV5,提升得比较慢,目前的升级进度是221/320,估计最快最快也要三个月后才能升级了,不过对于秦克来说,LV5的体育等级带来接近50%的身体素质提升,已足以让他将老爸传授的篮球技巧发挥得淋漓尽致、成为大学篮球场上的主宰。
而且在LV5的“体育”科目加成下,每天一个小时的篮球运动也只是让秦克出出汗而已,并没有什么疲惫的感觉,丝毫不会影响到他的学习状态,甚至这样强度的运动,更有助于他缓解学习的沉闷压力,使得大脑皮层更加活跃,连晚上的选修课也能神采弈弈地听个完整。
当浑身清爽的秦克抱着洗好的衣服回到501宿舍时,一群学生还在乐此不疲地玩着斗地主的扑克牌游戏,这项智力活动从去年12月起就在男生宿舍里流行,一直火到现在,连沉迷做题不能自拔的李向学也不时抛下习题册,加入战团。
小胖子江振杰穿着件印着二次元美少女图桉的T恤,与李向学各自开了一局,迎战两个学生,杀得不亦乐乎,花满亭则在旁边观战,不时还会掏出手机给他那邻居家的美女姐姐发个消息。
现在501宿舍的斗地主水平雄踞整幢男生宿舍楼,经常有别的院系男生前来挑战,501宿舍也不欺负人,每次只出一人,以“地主”独战对方两个“农民”,至今未逢败绩,这更是引起了全校男生们的好胜心,甚至连燕大那边的男生也有跑来挑战的。
不过作为最强战力的秦克一般不出手就是了。
见秦克回来,众人都纷纷与他打招呼,李向学刚好赢了一局,便不再玩了,把位置让给花满亭,自己走到秦克旁边。
秦克一向视李向学为半个弟子,以他现在的资产,自然已不肯再收李向学的“咨询费”了,不过当初其实是李向学的“咨询费”让秦克手头宽裕起来的,对此秦克一直记在心里。
这时见李向学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便问道:“向学,是有题目想问我,还有有什么事?”
秦克最近有点忙,但惯于观察四周人际关系的他,还是留意到近来李向学有点不在状态,比往常更沉默寡言了,与之相对的是,他刷题做题的时间减少了,与大伙儿打牌的时间增多了,似乎有什么烦心事。
所以秦克才会这样发问。
他发现自己真有当知心哥哥的潜质,而四周的朋友同学似乎也视他为请教学习与生活中难题的首选人物。
听了秦克的话,李向学向来木讷的脸上居然露出有些犹豫的神色,他沉默了好一会才说道:“克哥,我爸想请你吃饭。”
“你爸?”秦克想了好会儿,才想起李向学的父亲好像是国际着名音乐大师李诗琨,在古典音乐和钢琴方面的造诣都是世界级的,现在是华海省最好的一所音乐学院院长。
“你爸为什么忽然想请我吃饭?”秦克好奇道。
李向学摇摇头没回答,但秦克还是察觉到他的神色有些郁闷。
秦克想了想,道:“方便的话把你爸的电话告诉我?我直接和他聊聊,请吃饭就免了。”
李向学报了父亲的电话号码,秦克记下,晾好衣服后便到宿舍楼的顶楼天台,一个较安静的角落打了过去。
很快那边就传来了一个浑重的男中音:“你好,请问哪位?”
“李叔叔好,我是李向学的同学秦克。”
“哦,原来是秦克。”电话那头正是李诗琨,他的态度立刻便变得温和起来:“向学和你说了吧?你什么时候有空,我这几天都在京城开会,想请你吃顿饭,感谢一下你平时对向学的照顾。”
“李叔叔客气了,我和向学是好朋友,相互帮忙是应该的。而且最近学习比较忙,我暂时离不开学校。”
“这样……”李诗琨有些失望。
“李叔叔,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和我说?”秦克并不觉得这样的大老只是为了联络一下儿子同学的感情,就专门请自己吃饭,怕是有什么隐情。
李诗琨略一沉吟,终于开口道:“确实有件事想请你帮帮忙。你半个小时后有空吗?我现在离清木大学没多远,有这事还得想当面和你谈谈。”
秦克看看时间,现在是傍晚六点左右,便道:“没问题,我晚上七点半上课,在这之前都有空。”
“我就打扰你二十分钟左右。这样,我们三十分钟后在清木大学的正门见。”
“没问题。”
秦克与宁青筠一起吃过晚饭,和她大概说了这事后,独自一人来到清木大学的正门,期间还接到了卫元甫的电话,又是听老卫一番感概激动那新猜想的事。
好不容易应付完卫主任,秦克刚来到正门,便看到一辆黑色的林肯缓缓地停了下来,从副驾驶上走下来一个四五十岁,脸容有些憔悴的男子。
男子一身笔挺的西装,头发梳得极为整齐,与李向学长得有几分相似,只是多了些艺术家大人物的气魄与儒雅,与平时不修边幅的李向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秦克刚才已上网查过李诗琨的照片了,这时一眼就认出来,主动上前打招呼道:“李叔叔。”
“秦克,你比网上的照片还要显得年轻。真是后生可畏前途无量,这么年轻的陈省身数学奖得主,破了我们夏国的纪录。”李诗琨语气亲切地与秦克握了握手:“要不要和我到旁边的餐厅里吃个饭?”
秦克对这些中年人的社交套路挺熟悉的,摇头道:“我已吃过饭了,李叔叔,您有事不妨直说,我能帮的会尽可能地帮。”
李诗琨示意司机先离开,然后与秦克并肩而行,漫步走进校园。
“秦克,向学的过往,你应该还不太了解吧?他这孩子平时不爱说话,估计也没和你提起过家里的事。”
“他平时比较喜欢看书做题,说的话比较少。”
李诗琨轻叹口气:“他何止说话少,以前他甚至一年都说不了一句话。今年春节回家,他主动说了不少话,还说了和同学一起打扑克牌,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融入到集体中去,这多亏了你。”
“向学是个好孩子,他只是不太擅长与人交往而已。”
李诗琨摇头道:“这孩子小时候不是这样的,挺活泼好动的,还喜欢唱歌,哦,他妈妈是唱美声的。”
提起往事,李诗琨语气里不知不觉便多了几分的惆怅。
“向学六岁之前,我的名气还不怎么大,家里的条件也比较一般,别说车了,连房子都买不起,只能租房子住,加上种种生活琐事……他妈妈就离开了我,和别的男人出了国。”
秦克觉得有些意外,像李诗琨这样的大人物,居然会一个初次见面的晚辈说起这些涉及到私人、并不光彩的往事?
他知道这时不应该说话,便默默地听着。
见秦克如此知进退明事理,李诗琨眼中闪过几分的赞许,但很快又被暗然与自责所取代:
“这都是往事了,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那次的事给我的打击挺大,我憋足了劲想要出名想要赚大钱,于是全世界到处飞,参加各种演奏会与比赛,一年到头都没几天在家里……至于向学,我那时是完全顾不上,只能送到小学里的寄宿。几年后我倒是如愿地功成名就,生活也宽裕了,但向学已完全变了性格,他变得不爱说话、极端讨厌音乐……”
“等向学上完小学后,他就彻底不愿与人往来了,只喜欢做理科的题目,性格也越来越执拗,我带他看过许多着名的心理医生,药也逼他吃过了,反倒越来越恶化,他甚至绝食抗议,一年都没和我说过话。后来我实在没法子了,只能按医生的法子,放任他不管了,他喜欢做题,我就尽可能地满足他,他不喜欢与人往来,我就和他的班主任说,让同学都别打扰他。向学就是这样长大的,唉,总之都是我这个当爸的没尽到做父亲的责任。”
秦克这才明白李向学今天有些执拗与偏激内向性格形成的原因。
童年原本就是最需要家人陪伴的时候,李向学不同于宁青筠,宁青筠起码知道爸妈是爱她的,也知道爸妈去了哪在做什么,身边还有聪慧又正直的奶奶在,李向学则是直接被“扔”到了学校里,对他来说,大概就相当于“被抛弃”了吧?
在这样的环境下,李向学只是性格别扭执拗、沉迷理科,而没长歪成欺男霸女的纨绔子弟已算是奇迹了。
见李诗琨一脸的暗然,秦克婉言安慰道:“李叔叔,向学现在挺好的,学习成绩也很拔尖,在班里能排到前十,就是文科差了点,不然能排到前五。他现在也能和同学们说话聊天,一起吃饭,一起打牌,你也不必太过自责。而且我也听说过您最近几年很少再外出表演了,转而从事音乐教育工作,应该也是为了有更多时间陪伴向学吧?”
李诗琨点点头,感叹地看向秦克:“秦克啊,虽然只是第一次见到你,但你的为人禀性我是很信任的,我和你高中的校长闻建钊也算是关系不错的朋友,从他那里听过不少你的事,知道你为人热情仗义,而且向学视你为半师半友,也只肯听你的话,我也就厚着脸皮来拜托你了。”
“您说。”
这个音乐界的大老,居然罕见地有些犹豫,好一会才有些艰难地开口道:
“我……我最近想替向学找个新妈妈,但我问向学的意见,他又一言不发,既不反对也没同意。唉,你也知道他的性格,闷葫芦一个,什么事都藏在心里,性格又有些执拗,我怕他做出什么偏激的事来,所以想麻烦你帮忙探探他的口风,如果他真的反对,我这辈子不再结婚就是了。”
秦克终于明白了李诗琨的来意,大觉意外。
不过见到李诗琨这样的大人物,此时居然脸露低声下气的求恳神色,秦克的鼻子不由有些发酸。
可怜天下父母心。
如果不是太在乎自己的儿子,他又怎么肯在自己这样的小辈面前说出丢脸的往事,还这样低头求恳?
秦克想了想,认真道:“李叔叔,这事我可以帮你问问向学,但我不会干涉他的决定,也不会提太多的意见,向学今年十九岁了,早已是成年人,他有自主选择的权利。”
“这样就行了,太感谢你了。”李诗琨见秦克如此尊重自己的儿子,更觉得儿子这个朋友没交错,他伸出手,再次郑重地与秦克握了握:
“秦克,多余的话不说了,李叔叔别的本事没有,在艺术界还是能说上些话的,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就尽管打电话来。”
……
晚上的选修课结束,秦克送了宁青筠回女生宿舍,便打电话叫了李向学到食堂。
食堂里还有不少人在吃夜宵,李向学坐到秦克面前,讷讷地叫了声“克哥”便没再说话了。
秦克抛了罐啤酒过去,笑道:“行了,都苦着脸一周了,要不要我陪你借酒消愁?”
李向学最不擅长应付秦克这样的性格,但又偏偏吃这套,他默默地打开啤酒喝了口,问道:“我爸找你了?”
秦克也不隐瞒:“嗯,就与你那新后妈有关,你爸让我问问你的态度,你不同意,他就一辈子打光棍。这事我挺你,你想怎么办我都支持你。”
这话让李向学心里份外舒坦与温暖,他憋了好一会,终于开口道:“……他找的女人,比我只大了8岁。”
秦克差点没把喝到嘴里的啤酒喷出来,比李向学只大了8岁,岂非才27岁?老李都快五十了吧?这老牛吃嫩草,吃得有够夸张的,难怪李向学神色这么纠结。
不过秦克倒是听出了李向学话里的意思:“你不反对你爸找对象,只是觉得后妈这么年轻有点难以接受?”
李向学默默点头:“我知道他这些年当爸又当妈过得不容易,但我就是对他亲近不起来。更对他找这么年轻的对象有种说不出的厌恶。”
李向学难得地说这么长的话,说罢他抬头看着秦克,苦恼道:“克哥,你知道我不擅长思考这些,你告诉我怎么处理,我就怎么处理。”
看着李向学认真的神色,秦克不由抚额。看来李诗琨不辞劳苦地托他来问李向学,怕是了解自己儿子,猜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秦克想了想便有了决定,与其让李向学一直郁郁不乐,干脆快刀斩乱麻算了。
“向学,我简单地说说我的看法,最终怎么做还是要你来决定。”
李向学认真地点头。
“你爸和我说,他已将名下的财产,转出一半到你名下了,有没有这回事?”
“嗯。加起来够我花两百年。”
秦克嘴角抽了抽,知道艺术家有钱,但没想到这么有钱,算了,这些不是重点。
“那证明了一件事,起码无论他是否结婚,以后是不是有新的孩子,起码该给你的未来保障,他都给你了。”
李向学又默默点头。
“我认为吧,人与人之间,不管是父子还是朋友,起码有一点是应该做到的,那就是相互尊重。这些年来他给了你最大的自由与支持,现在你长大了,能独立了,是不是也该把自由还给他了?原本你就少回家,估计毕业后也不会想呆在家里,没什么机会叫那个女人做妈,那就出来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反正你这辈子注定衣食无忧了。至于担心那女人图你爸的钱什么的,那就更没必要担心,你爸经历过那样的往事,吃不了亏的。”
李向学沉默了一会,点头道:“我知道了。”
“你自己再慢慢想想,总之,不要再这样闷闷不乐,来,给我笑一个。”
李向学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他平时整天木木讷讷的,这一笑起来反倒特别的有趣。
秦克乐了:“向学,不是我说你,你得多笑,你这笑容太逗了,能让人乐喷啊。”他举起啤酒瓶与李向学碰了碰,一口喝干:“行了,就这样,小事而已,没必要婆婆妈妈,走,回去打牌。”
他勾住李向学的肩膀,扯着往男生宿舍走:“依我说啊,小李子,你差不多该从做题中走出来了,人生的乐趣在于尝试不同的事,这点你可以学习一下江振杰,那小子也是隐藏的富二代,还是妥妥的学霸,不过你看他玩得多疯,穿件那样的二次元衣服都敢在学校里走来走去,这样的旁若无人也种强大……”
李向学有些不太习惯与人这样亲近,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但听着旁边秦克的絮絮叨叨,李向学一向木讷的脸上,不知不觉就露出了澹澹的笑容。
这不同于刚才硬挤出来的笑容,而是发自内心的,很轻松的笑容。
……
秦克的校园生活丰富多彩,学习课程也紧凑,便显得时间弹指即过,转眼间就来到了清明的假期。
秦克和宁青筠坐着助理方咏棠的车,前往段教授的流固耦合力学研究室,准备开始为期五天的实验室实习生活。
这是两人正式迈入到一个高端的物理研究所,亲自经历一次大型的物理实验,对此两人都充满了期待。
当然,他们绝对没想到,会在这五天里经历到比他们往常任何一次都要波澜壮阔的大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