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艾?”
秦克留意到地铁的入口站着个黄皮肤黑头发、有些瘦小的年轻男子,正是他当年的IMO队友,同样拿到了IMO金牌的王昌艾。
王昌艾去年就提前从燕大数学学院本科毕业了,原本想去普林斯顿大学读研,但因为不擅言辞,也有些口吃,估计有推荐信也未必能通过普林斯顿大学的面试,秦克便联系了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的陶折轩教授,推荐王昌艾到他那里学习。
陶教授在考查过王昌艾的天赋与水平后,很爽快就收下了这个学生。
自从去年九月入学后,王昌艾就一直忙于学习,连春节也没回国,但与秦克等熟人还会保持着邮件的联系。
秦克倒没想到他忽然来了瑞典,莫非是跟着陶教授来的?
秦克正要打个招呼,但想到自己现在易了容,话到嘴边便收住了。
见王昌艾双手拉着两个大行李箱立在原地似是在等人,秦克便又四周张望,果然看到陶教授就在十几步外,被一群似乎是粉丝的青年学生围着,正有些无奈又有些困惑地掏出笔来在学生们递来的本子上写写画画,估计是签名。
多半是出了地铁站就被当地的大学生认出来然后索要签名,不愧是号称青年学生偶像的数学大师,陶教授果真受欢迎。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陶教授和王昌艾没打车,而是坐地铁过来会场附近,但为了避免被熟人认出来,秦克与宁青筠悄悄交换了个眼色后,都没过去凑热闹,马上快步离去。
走了十几步,却听到身后有个学生用英语问了句:“陶教授,请教一下,你认为知识的深度重要还是广度重要?”
只听陶教授语带诚挚地回答道:“我还在念研究生时,我对数学分析的一些理论特别感兴趣,并且花了大量时间在上面,因为这些理论与我当时在做的研究没有任何的相关性,我还被导师说了几句。但最近我在做一项研究,当年钻研过的这些理论给了我很多的灵感。所以从我的经历来说,分析、代数、几何等这些学科的所有核心理论都值得花时间去学习去钻研,但不必只局限在这些核心理论上,若是自己感兴趣,不妨多接触些额外的知识。知识的深度提高能力,知识的广度提升思维。”
秦克听得暗暗点头,想学好数学,兴趣是最大的动力,如果为了学而学是很难学好的,陶教授能在大多数数学领域都取得耀眼的成绩,除了本身是超级数学天才外,对数学保持着旺盛的好奇心与浓厚的兴趣也是重要的原因之一。
秦克为自己的好朋友点了个赞,却又听陶教授道:“这方面我的好朋友秦克教授,还有他的妻子宁青筠教授就做得很好。他们在念本科时,花了两年时间去接触一切他们感兴趣的学科,而不是将自己的时间限制在专业范畴内,所以他们这些年来在几个学科都取得了非常优秀的成果。”
秦克还以为陶教授认出自己来了故意这样说的,悄悄回过头,却发现他根本就没看向这边。
陶教授将手里签好名的本子递还给学生们,继续道:“说来你们找我签名其实意义不大,当世最优秀的数学家,应该是夏国的秦克和宁青筠,他们这两天就会过来瑞典,你们可以找他们签名……”
秦克脚下差点一个踉跄,好啊,陶教授你这么一个浓眉大眼的家伙,居然转眼就把“祸水”引到自己和宁青筠身上了?
又有个女学生语带希冀道:“我是隆德大学的学生会主席,秦克教授和宁青筠教授的报告会我们没资格去听,会场也进不去,不知道陶教授能不能邀请他俩到我们隆德大学举办一次讲座?我们向学校申请过了,学校也发过邀请函,但秦教授宁教授回复说工作太忙婉拒了,我们一直引以为憾。”
陶教授倒是爽快:“行,我试试。”
秦克怕被陶教授和王昌艾认出来,也没再听下去,拉着宁青筠便跑,姜超和姜琦自然快步跟在两人身后。
进入地铁里秦克便吐起槽来:“这个老陶,不厚道啊,下次得防着他将我们卖了。”
宁青筠只是抿嘴轻笑,倒是姜琦出声问道:“刚才那个是不是大名鼎鼎的陶折轩教授?看着有点脸熟,香江大学的走廊里就挂着他的照片。”她说着又笑道:“当然,还挂着你俩的照片。你俩和陶教授一样,都是香江大学里无数学生的偶像哦。”
秦克奇道:“你们该不会真是香江大学的学生吧?”
姜超点头道:“是啊,如假包换的香江大学在读大学生,香江大学也有不少重要人家的家属需要保护,我和姜琦为此在香江大学呆了八年,为此还学会了粤语。我俩原本练的是阮奇山一脉的咏春拳,后来因为长时间呆在香江,为了更好地融入当地的环境,我们又成了叶问一脉的咏春门弟子……”
秦克:“……”
好吧,真是行行都不容易,连师门都换了。秦克也不知道自己练的咏春拳是哪一脉的,不过看来与姜超姜琦算是同门?
姜超和姜琦两个有点小话痨,看起来真心不像保镖,但确实是很好的玩伴,有他俩在不愁冷清无聊。
秦克猜测大概这样不像是保镖的保镖,才会更不会让人怀疑他和宁青筠的伪装身份吧。
一行四人乘坐地铁,来到了北欧博物馆。
北欧博物馆是斯德哥尔摩动物园岛上的博物馆,成立于1873年,主要展示方向为北欧的历史文化和民俗,是北欧最大的文化历史博物馆之一,馆藏包括服装、珠宝、家具、绘画、凋塑、家用器具、乐器、船只等,其中最着名的展品之一是瑞典国王古斯塔夫·瓦萨的王冠和权杖。
易容伪装后采用新的身份,秦克与宁青筠玩起来便没什么顾忌,唯一可惜的是拍照时拍出来的不是两人的真实相貌。不过也不要紧,有时不一定要合影留念才能记录曾经的足迹,用心来记录也不错。
他俩和姜超二人看起来倒是结伴而行的两对情侣,加上来旅游的夏国游客挺多的,混在人群里丝毫不显眼,偶尔听到熟悉的中文,还会有游客过来打个招呼。
秦克认出参观的游客里有两位眼熟的日国数学家。凭着超人一等的记忆力,秦克还能想起这两人的名字,一个叫户田幸伸,东京大学附属卡弗里数物联携宇宙研究所教授,擅长代数几何,另一个也是东京大学的数学教授,叫入谷宽,在代数几何、辛几何、数学物理极为名气。
这两人在上一届的国际数学家大会作过45分钟报告,算是与宁青筠同台竞技过。
两人一边参观一边用日语聊着天。
因为户田幸伸和入谷宽刚好走在他们前面,说话的声音也没有刻意降低,倒是让秦克等人都听到了说话的内容。
秦克的日语水平比较一般,也就能勉强打招呼问问路的入门水平,倒是宁青筠的日语水平还不错,低声道:“他们也是来听你的报告会的,据说京都大学的望月新一教授也来了……”
望月新一?
这倒是个有名的“怪人”,学术成果以“酷炫狂拽吊炸天”着称,还宣称已通过独创的“宇宙际Teichmuller理论”证明了包括abc猜想在内的几个着名猜想,还定义了许多数学界闻所未闻的神秘术语,包括所谓的“外星算数全纯结构”。
只是因为这些理论过于玄妙,没多少数学家愿意花上几年时间去弄清楚其自定义的术语、推理的脉络和理论的结构,以及这个“宇宙际Teichmuller理论”正确与否,所以至今国际数学界都没人承认望月新一已证明了ABC猜想。
哦,之前也提过了,但估计很多人都忘记了,这位望月新一教授,乃是向来以严肃着称的日尔曼数学大师法尔廷斯的博士生,而且他23岁就从法尔廷斯手里拿到了博士学位证,可见实力确实不凡。
此外,网络上还有传闻,这位望月新一就是比特币的创始人“中本聪”,早已是世界上隐藏着的大富翁之一。
秦克倒没想到这位今年已快55岁却依然特立独行、沉浸在自己数学世界里的怪人,居然也跑来瑞典听自己那有关N-S方程的报告会。
秦克耸耸肩膀:“他来就来呗。”
宁青筠却脸色微变,压低声音道:“他们还说,望月新一前些天声称找到了我们那篇《证明三维空间中的N-S方程组存在光滑解》论文里的漏洞,这次怕会来者不善。”
旁边的姜超、姜琦都同时惊讶地看向秦克二人。
秦克倒只是澹然一笑道:“是嘛,由着他放马过来。”
走在前面的两个日国数学家在一个三岔口向了左边走,秦克也没兴趣再跟在这两人后面,便拉着宁青筠往右边走,见宁青筠没怎么说话了,而且握住自己手的小手紧张地勾起,似乎回想着论文的细节,想看看是不是真有漏洞,秦克忍不住笑道:
“放心吧,望月新一那四篇介绍了Ieichmuller theory(宇宙际Teichmuller理论)的预印文稿我也看过,虽然看的是微光的翻译稿还看得有点头疼,但也大概知道这家伙的水平,他还挑不出我们论文的刺来。别说是他了,包括陶折轩在内,世界所有研究过N-S方程的数学大师也不可能挑出根本就不存在的错漏来。”
秦克确实有这样的信心,这篇论文里的证明思路乃至证明过程,与S级知识《非线性偏微分方程“纳维-斯托克斯方程”的探究与详解》(完结篇)里的大同小异,“小异”之处只是因为秦克两人当时采用了异曲同工的不同处理方法罢了,并不是错漏。
见秦克信心满满,宁青筠也终于放下心来,如果说她对谁最有信心,那绝对就是秦克。
参观完北欧博物馆,四人又一起去品尝了瑞典的传统美食肉丸、烤乳猪。
斯德哥尔摩的烤乳猪和国内的差别很大,主要搭配瑞典香肠、酸菜和土豆泥,还可以加入辣椒酱和芥末酱等调味料,吃起来肉质鲜美而味道百变,极有特色。
当天晚上,两人刚回到酒店没多久,就接到了陶教授的视频通话邀请,却是陶教授早已入住斯德哥尔摩大酒店,并从会务人员那里知道秦克二人已到了,便想邀请两人相聚。
秦克和宁青筠冲了个澡,去除伪装衣服,换回平时的穿着,在卫锋和卫菁的陪同下又去了趟斯德哥尔摩大酒店。
王昌艾见到两人极为激动:“克哥……嫂子……”
“昌艾精神不错!”秦克用力拍拍他的肩膀,又和陶教授打招呼道:“陶教授,好久没见。”
陶教授还在盯着笔记本电脑屏幕,见到秦克进来房间,便朝他招手,笑道:“秦教授,网上很多人在推测你俩有多大机会拿到这个‘爱因斯坦科学奖’,还有人发来邀请,说给我五百万美元,让我给个比较靠谱的概率。”
“要不,你给个50%的概率,然后五百万美元我们平分?”
秦克与陶教授对视大笑起来。
陶教授张开双臂,用力地与秦克拥抱了一下:“恭喜你又取得了新的数学成果,我的朋友。当然还有你,宁教授。关于你俩那篇论文,我有很多细节还想继续与你俩交流,来来,我们今晚来个不眠之夜。”
不眠之夜当然只是开玩笑,但秦克与宁青筠还是与陶教授深入讨论了近三个小时,才被“释放”回了自己的酒店。
第二天,秦克带着宁青筠去了趟瑞典皇家科学院,先去拜访《数学学报》的主编罗夫尚·奥利弗老先生,老先生一边“埋怨”着两人没将那篇《证明三维空间中的N-S方程组存在光滑解》投到《数学学报》,一边带两人去领取外籍院士证书。
老先生笑道:“秦院士、宁院士,其实我更希望你们是因为数学而成为我们的外籍院士的,可惜我们这里评选委会员更看重应用科学,所以你们创造了‘计算种子学’以及‘沙漠红薯’后,他们才最终表决同意授予你们外籍院士的身份。不管如何,恭喜你们,你们是我们瑞典皇家科学院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外籍院士!”
虽然瑞典皇家科学院也有不少擅长数学的院士,旗下的《数学学报》也是国际四大顶刊之一,本身还有克拉福德奖这样针对数学、天文学、生物学、地球科学、多发性关节炎领域的国际大奖,但瑞典皇家科学院最引以为傲的还是颁发诺贝尔物理学奖和诺贝尔化学奖。
这大概是瑞典皇家科学院外籍院士里极少有数学家的缘故。
与国内颁发院士证书要弄个大型典礼不一样,领取瑞典皇家科学院外籍院士证书的流程并不复杂,甚至可以称之为简单。签名,领证,合影留念,整套流程便算是完成了,甚至没有特意叫媒体过来报道。
但谁也无法忽视的是,秦克和宁青筠,此时已是集瑞典皇家科学院、得国科学院、荷兰皇家艺术和科学院的外籍院士证书,再加上夏国本身的院士证书于一身的“世界级大院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