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华胆子大,简单地在身上栓了一条安全绳,拿着手电筒就下去了,外面的人把着绳子,如果有意外的话他就拉一下绳子。
周智贤看着下面的深井,心中也是七上八下的,印证了特案Z组来的时候做出的判断,那宋毅然的责任就更大了,这和信任顾海平无关,他至少也得监督一下路灯的安装情况吧,就算是自己在这件事上也说不过去,毕竟西区还是他在负责的。
那些走错的路不值得留恋,却也不得不面对,周智贤做好了被问责的准备。
他在内心深处告诫自己,千万别和谢天辰硬怼,有什么就说什么。
可是谢天辰却格外安静,丝毫没有责问他的意思,静静地看着下面的动静。
这下子周智贤心中更没底了,他觉得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征召,开始都是润物无声的。
时间一点点过去,狱警们围在一边,偶尔窃窃私语几句,时不时地瞥一眼周智贤,他们和周智贤的想法差不多,都觉得周智贤不久后就要倒霉了。
忽然绳子动了一下,众人赶紧将绳子往外拽,不大一会儿方华便顺着绳子爬了上来,下去的时候身上还是干的,此时却变得湿漉漉一片。
谢天辰问道:“下面是什么情况?”
方华抹了一把头上的水珠,略微吃力地说道:“下面原先是个水井,但早就枯了,我下到一半时看到井壁左侧有个口子,就顺着口子爬了进去,开始还挺
顺利的,通道变得有些宽阔起来,可是走了大约几分钟后我遇到了地下河,刚下去人就直接被淹了,如果没有潜水的装备根本没法走啊。”
谢道:“辛苦了,你先去换一身衣服。”
方华咧嘴笑道:“辛苦啥呀,浇一身水还蛮凉快的,组长那我先去了啊。”
“去吧。”谢天辰看向众人说道,“你们觉得犯人是通过下面逃走了,还是直接被淹死了呢。”
萧芸开口说道:“梁序的水性就很好,他可能用不上潜水装备,至于逃走的另外两个人不知道水性如何,不过他们既然敢从下面逃走,应该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陶渊说道:“他们计划如此周密,那顾海平是什么时候被他们给收买了的呢?”
萧芸忽然看向姜酒,笑着说道:“用你的专业来判断一下,顾海平是不是被人收买的?”
姜酒沉默片刻,轻声说道:“有关他的信息很少,仅从别人的看法和那些所谓的宣传视频来看,我只判断出他是一个心细且善良的人,别的无法判断。”
萧芸点头说道:“咱们的心理专家发话了,那我就接着她的思路向下分析,我认为顾海平很有可能不是被人收买,而是被人给威胁了。”
听完她的话,众人都是一阵沉默,顾海平人都跑了,这些事情根本无从查证啊。
周智贤问道:“水井都干了,那为什么底下还会有水呢?”
萧芸解释道:“不要
以为沙漠里就没水了,其实沙漠下面的水源比你想象的丰富,流淌着一条条的地下河,当地下河改道后水井续不到水自然就枯了。”
谢天辰则用手机打开了地图,一番查找下发现了离监狱几公里的地方有高山峡谷,接着说道:“水是从峡谷的缝隙流到沙漠低谷地段,隐藏在地下的沙子和黏土层之间,平时很难被人发现,这样也好啊,以后你们监狱用水的问题有保证了,直接在下面再建立一个输水管道把地下河的水引上来。”
周智贤尴尬地笑了笑,比起发现地下水资源,他更担心自己的前途。
谢道:“先把这里暂时封起来吧,如何利用地下河那是下任监狱长需要考虑的事情,杨金铭给我发来了消息,他说在顾海平的电脑里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咱们一起过去看看。”
周智贤小声说道:“谢组长,我就不去了,我想留下来看看这个地方。”
谢天辰摆了摆手,说道:“有狱警在这里看着,你还担心什么,顺便也叫上尤科长。”
周智贤哦了一声,说道:“那好吧,我去把他喊来。”
主任办公室外。
尤吉祥有些扭捏地说道:“老周,我不是说了不想掺和你们的事情嘛,你非得把我喊来,我跟老顾可不熟啊。”
周智贤推了他一把,淡淡说道:“别废话了,我也不想来,谢组长不答应,而且点名要叫上你,我能有什么法子。
”
尤吉祥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小声说道:“老周,这次你们都查到什么了,先透点儿风给我呗。”
周智贤正想说话,陶渊推开门出来,开口说道:“两位别在外面聊天了,进去有什么话大家慢慢说。”
周智贤和尤吉祥对视一眼,默不作声地跟着二人走进了办公室。
“抱歉了两位,不是我要打扰两位,而是顾海平离开之前特意给两位包括宋监狱长在内各自留了一封信,那是写给你们的,所以也只好将你们请来了。”
谢天辰笑了笑,先表达了自己的歉意。
周智贤和尤吉祥点点头,硬着头皮走到了电脑桌前,他们都害怕顾海平临走前还要坑自己一把,现在还要是和顾海平扯上关系都没啥好事。
第一封信就是写给宋毅然的。
尊敬的监狱长,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走了,请不要想念我,我走了这样你也安心了,因为我会把所有的秘密都带到国外,他们抓不到你的任何把柄。
看到第一行字,两个人心中同时一颤,这个顾海平简直是其心可诛啊,这不是明摆着告诉特案组的人宋毅然有问题嘛,语调暧昧好像说了什么,又好像是想真的让宋毅然安心。
接着往下看去。
我还记得当初我来到这座监狱时,您就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您那严谨的工作作风和对犯人的关爱,让我对这里的环境有了一种新的理解,我发誓要向您学习,
把这份对犯人的爱传递下去。
在您的领导下,我得以担任后勤主任这个职位,负责整个监狱的后勤工作,当初我承担了这个重任,就是因为我对您和这个监狱的信任和依恋。
在您的帮助和指导下,我学到了很多东西,不仅仅是管理工作上的技能,还有对待人的态度和处事原则,您曾对我说过,在这个职位上我需要细心周到,对犯人体谅理解,宁愿自己累一点儿,也不能让犯人受到委屈,这既是对咱们工作的负责,也是外面的良心体现,您是最好的监狱长。
我视您为榜样,这些话语一直深深地印在我的心里,也影响了我的做事方式和态度。
随着年龄增长,生活压力也是以日剧增,或许到了你我这个年纪都是一样的吧,很多事情我都是无能为力的,我想请您原谅我,我收了别人三百万的好处,以后我或许可以用这些钱来反馈社会,但现在只能逃。
尤吉祥愤怒地说道:“简直就是虚伪至极,还说什么以后反馈社会,他就是一个害群之马,这些狗屁话反正我是不会信的。”
周智贤则紧闭着嘴巴一言不发,他同样也非常生气,不过还没到发作的时候。
谢天辰淡淡说道:“尤科长,不要激动,我们也知道这里讲的都是漂亮话,不过还是请耐心地看下去吧。”
尤吉祥略带疲惫地点点头,耐心地继续往下看去。
8月27号,对我而言是
极其平常的一天,本不该有太多消极的情绪,我已经计划好了一切,两天后借故出外采购物资离开,既然已经想好了,我应该走得心安理得才对,可就是放心不下你,编号28的路灯下面有地下水,您可以把这件事通告上去,这样也能抵消您身上的责任,同时也能查清楚犯人逃走的秘密,这是我临走前给您留下最后的礼物了。
我走了,请您勿念。
尤吉祥咬着牙说道:“这封信我看完了,接下来呢?”
谢道:“下一封信是写给你的,希望你看之前做好心理准备,别骂街。”
闻听此言,周智贤面露复杂之色,先看了一眼尤吉祥,但是依旧没有开口说话。
尤吉祥哈哈笑道:“谢组长,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吧,我有什么好怕的呢。”
谢天辰笑了笑,然后冲着杨金铭点点头,后者则立刻打开了留给尤吉祥的信。
只见开头写道,尤吉祥你好,我已经六岁,走在田野里,一个不小心,扑倒在水里,该怎么办,弄脏了新衣,弄坏了玩具,爸爸会生气,妈妈会着急,该怎么办.....
尤吉祥诧异地说道:“他搞什么鬼,这些是什么玩意儿啊。”
萧芸轻声说道:“这是一首歌,名字叫做大梦,从六岁到八十八岁,人生不过大梦一场。”
尤吉祥更加诧异,说道:“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他搞毛线啊。”
谢天辰淡淡说道:“有没有关系
,你接着往下看就好了。”
大梦之后写到,离九月已经很近了,过完的日子总觉得挺快,说起这个月,令人难忘的实在太多了,人生不过黄粱一梦,曾经的债不要总是搁在心上,8月27号那一晚对你也是一个难忘的夜,黄善兴是你杀的对吧,这件事瞒不了太久的,希望你可以主动站出来承担责任,不要让其他兄弟无辜为你受难。
看到这儿,尤吉祥面色沉沉,无论如何都无法再保持镇定,大声说道:“他放屁,我为什么要杀死黄善兴,这都是他的污蔑,他想要害死我啊。”
谢天辰摆了摆手,轻声说道:“尤科长,你不要激动嘛,没有证据的事情我们是不会信的。”
尤吉祥猛地看向周智贤,沉声问道:“老周,你是不是对谢组长说了什么,凭咱们俩的关系,难道你也要害我?”
周智贤轻声说道:“吉祥,你已经乱了分寸啦,我可是什么都没有透漏过,如果...如果你真干了什么,你还是自己讲出来吧,那天西区暴乱,你好像来得比我都要早吧,你到西区做什么来了,还有那两个刚上完白班,本应该在宿舍休息的狱警,他们怎么也比我先到了,事发后立刻请了病假,但是宋毅然没有批,后来他们跟着顾海清采购物资去了,这些事情不会都是偶然吧,我也是最近才发现的,一直瞒着没往外面说,就是顾及到了你,没想到你
现在一口咬定是我说了什么,对你我是真的问心无愧。”
尤吉祥闻言踉跄了几步,瞬间感到有无数的阴谋再向自己涌来。
宋毅然不在,周智贤沉默,那些留给他们三个人的信分明是留给了自己一个人看的,谢天辰早就知道了偏偏不说出来,肯定是想要看到自己看到这封信时的反应如何。
沉默片刻,他咬着牙说道:“是那天晚上我的确去了西区,可黄善兴的死和我没关系。”
陶渊问道:“你去西区干嘛了?”
尤吉祥说道:“那晚上我和李岩张明汗两个人打赌输了,就是去西区随便找一个犯人开个玩笑,然后再回来,谁知道等我刚到了西区就停电了,四下里一片黑暗,我和他们两个就走散了。”
萧芸悠悠说道:“那两个狱警已经走了,你现在不管说什么,我不能完全相信,但是也不能完全否定,死的犯人是黄善兴,那你一定是和他有些关系才对,最前面写的大梦不是真的让你去读歌词,而是理解其中的内驱力,放在第一位的是生存,第二位是男女之爱,第三位则是仇恨,第四位则是享受与放纵,第五......”
“你...你不要说了。”尤吉祥忽然摆手,止住了萧芸的话头。
所谓字字珠玑,便是将文字运用到了极致的表现,当听到仇恨之时,他便知道顾海平是什么意思了,无非就是抓住不能向外明说的小秘密来威胁自
己,让他当着众人的面认罪。
可是他又有什么罪名可认呢,这是明目张胆地陷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