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六月,蝉鸣鸟啼。
院外的桂花树争相绽放,带着清幽淡雅的香甜。
为了能在拿到鹂庄花卉时第一时间投入生产,董娇这两天都忙着研究口脂和腮红膏的做法。
家里厨房的简易烤箱用来烘干花瓣十分高效,把干花碾碎后加入杏仁油混色过滤热熔蜂蜡,便能制成古法手工口脂。
为了让这口脂比现在市面上常见的胭脂花片更上档次,她又让人弄了些金箔纸和银箔纸来,在碾碎干花后加入其中研磨混油,这样合成的口脂就自带闪闪发光效果,十分华贵。
再用精致繁美的白瓷盒子一装,立马就显与众不同。
春芽见那小碗中流光四溢的液体瞪大了眼睛,她还是第一次见这么漂亮的东西!
“公子,这口脂太美了,不能直接涂吗?”
见她满眼期待,董娇笑着戳了戳她的额角,“这会儿烫着呢!等凉了,第一个让你试。”
“公子真好!”春芽点头如捣蒜。
话音刚落,月离从外屋进来,闻着淡淡的花香味便知董娇又在研发新东西,昨日她在屋里就弄了一天做什么腮红膏,今日这玩意瞧着倒是比昨天的更华彩。
“成了?”她靠近坐下。
董娇失笑,“嗯,成了,现在只待鹂庄那边打通,就能以御花唇脂的名字响彻坊间,到时候加金箔的上唇,不加金箔的用在面颊,其实都是一个东西,但换个用法,能一次卖俩。”
瞧着她眼里的精明,月离不得不承认,这姑娘真是个经商的奇才。
“公子若是得闲,不若去院里走走?”月离看了眼窗外,意思有人在等。
董娇顿明,“走吧,在房里窝了两日,骨头都软了。春芽,你好好守着这口脂,别让杂质飘入。”
小丫头完全不知这是董娇刻意把她支开,像得了十分重要的任务一般,“是!奴婢绝对不让半根毛毛飞进去!”
……
童家内院后面有个池塘,塘边坐落着翘檐飞角的方亭,此刻后院并无他人,顾承允站在池边看塘里的游鱼摆尾。
“公子过去吧,月离在这守着。”到月亮门时,月离停下。
董娇点了点头,“家里人来了提醒我。”
“是。”
她有些雀跃,脚下的步子也跟着轻快,顾承允听到动静转身,望着眉眼中全是笑意朝自己走来的董娇,嘴角牵起弧度。
“修璟也学会翻墙啦?”董娇小手背在身后,脑袋一歪,带着捉黠地问。
顾承允点了点她鼻尖,“阿娇若是不喜,下次顾某从正门进。”
“别。”董娇赶忙摇头,现在的童家可不敢请都督这尊大佛,“还是翻墙吧,锻炼身体。”
顾承允轻笑出声,牵着她往阴凉处站,方亭的荫蔽隔绝掉烈日的暑气,将二人抱入怀中。
“你今日来,可是三州的事有定论了?”董娇拉他坐下,若非宫里有了结果,估计他还没空来她的寒舍。
顾承允点头,“疫病彻底结束,三州的事也该论罪,你当初提及的那个流氓已交由大理寺亲自审问,悉数招供。刘炳等人毁堤炸坝罪证确凿捉拿归案,今日圣上下令,菱州刺史刘炳、布政使钱鹏、绍郡郡守王正全秋后处斩,惠州知州吴远贪墨粮饷,抄家流放。”
毁堤炸坝?!
董娇一惊,她虽然当初去菱州前有怀疑过此次天灾乃人祸,毕竟龙三提前半年让姜老八他们囤粮太过可疑,但她没想到真相竟是毁堤炸坝,这得多不拿人命当人命才能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
“除非刘炳吃了熊心豹子胆,不然我不信他敢单独谋划,作为三州刺史,淹掉两郡一州十七个县,他能得什么好处?”
见她一瞬间看出其中破绽,顾承允欣慰,他的姑娘素来机敏。
“皇后授意,苏家操办,太子执行。”
又是太子!
董娇眼里显出厌恶,一国储君怎么竟干有损社稷之事,他是不是得了失心疯?!
“皇帝没处罚?”
“罚了,皇后交凤印,太子禁足。”
董娇冷哼,“罚得可真轻!那这个吴远又是怎么回事?”
“晋王的手下,拖延粮饷押送,贪墨税银二百多万。”
?!
一场大灾这两兄弟可真是谁也没闲着!无耻!
“皇帝怎么罚?”
“双倍补缺,否则当庭论罪。”
董娇好想翻个白眼,一个禁足一个罚钱就把此事揭过,就因他们身为皇子就能逃过法律的制裁,简直天理不容!
想了想,她决定把龙三的事告诉顾承允,“我先前从姜氏布行那里得知,京里的商业巨头龙家年前就叫他们收购米粮,如果晋王的粮是从南方征的,那这龙家的粮去哪了?”
“龙氏是年前收的粮?”这让顾承允微微吃惊,太子去赈灾前,户部尚书亲自采购了一批米粮填补粮仓,这才让李茂能在七日内及时奔赴三州。
他当时还好奇,怎么京里的商贩能有这么多陈米,原来是早有准备。
看来这户部尚书和龙氏,跟苏家的关系不简单。
董娇见他蹙眉,轻声问:“难道又跟太子有关?”
“有可能,不过三州的事如今已盖棺定论,太子晋王都受了处罚,若户部尚书真参与贪墨,恐怕也只会被私下贬黜调度,三州的事已在朝堂掀起轩然大波,各方势力一直摇摆不定对不是好事,所以棒子打疼了就要收手,不会一直敲下去。”
是这个道理,天子权术不就是张弛有度,如今太子跟晋王都不讨好,皇帝好不容易做出平衡,若又要再在太子党头上来一棒,这天平就歪了,一旦两边不对等,就有一方要作怪。
因此就算顾承允将此事报给皇帝,皇帝恐怕短时间内也不会动这位户部尚书,毕竟刘炳等人是太子党的分支,如今皇帝已断苏家一臂,就不能再伤口撒盐。
至于以后谁去接管他们的职务,董娇已不再好奇,这些朝堂上的阴私,不就是那几个党派你争我抢。
她叹了口气懒得去想,“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不说他们,听着闹心,沈家最近可有什么八卦?”
“你是想问沈清茹吧。”顾承允笑着睨她,这丫头,还跟他打哑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