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雪看似醇品乖巧,原来这么棘手。
还好,折腾了半天,任务终于完成了。
看了看四周没人,莫瑶走向书房。
淡淡的书香飘散在房内,一层层的书架上堆满了书,房间当中放着一张花梨大理石大案,案上磊着各种法帖。
李英卓在疾笔奋书,而李英杰则在一旁的椅子坐着看书。
宁静安逸,充满着一股潇洒风雅的书卷气。
看到她来了,他们都放下手中的书和笔。
“莫姑娘,找我们有事吗?”李英卓走上前,一弯温雅的笑意挂在唇边。
莫瑶灵活地环视着四周,一双敏锐的眼睛像闪耀着光芒的宝石般转动,再次确定四下没人,她轻轻开口:“对,我已经查到小姐的意中人是谁了。”
“是谁?”李英杰“噗”的一下紧张地站了起来。
原本被那双犹如宝石般晶亮的墨黑色的眼珠所吸引的李英卓也瞬间回过神来。
“是京城第一公子。”
听到这个答案,两人皆愁眉深锁,默不作声。
“原来是他……”李英卓原本光亮的眼眸也变得黯淡无光,喃喃道。
莫瑶疑惑地看着他们,并没有说话,这个京城第一公子到底是什么人物,不但让尚书府的千金小姐神魂颠倒,还能让尚书府的两位公子如此惆怅。
“如果雪妹妹的意中人真的是向公子,也没办法了。”过了许久,李英卓低声开口。
“向家只是商贾之家,即使家财万贯、富甲一方也比不过户部员外郎和刑部尚书的两位公子啊。”李英杰眉头紧皱,心情有些复杂。
“但向公子已经考取了功名,年纪轻轻已经是解元,才华横溢,舅舅是江苏的地方知县,他还是杨大学士的得意门生呢。”李英卓瞥了他一眼,缓缓地说。
“哥哥,虽然你和他是曾经的同窗,也不能帮他说话啊,他没有官位就是没有官位,这是事实,舅舅是知县那也是娘家的事,不是向家的官位。”
而在一旁听着他俩吵架的莫瑶则觉得很有趣,士农工商果然和传说中的一样,商人即使再有钱也被官吏嫌弃。
听到李英杰说的那句“他没有官位就是没有官位”,李英卓脸色铁青,却又有丝无奈。
见他沉默,李英杰又说,“户部员外郎和刑部尚书的两位公子,我就更偏爱户部员外郎的公子,从五品,官位小但好歹是个官,和我们爹爹正二品的官位相配,既能避嫌,雪妹妹也能有个官家靠山。”
莫瑶听到这句话,不禁大吃一惊,原来阴朝高官子女为了避嫌都不能联姻,她还以为最好门当户对呢。
说着,他轻轻摇了摇头,“这刑部尚书的公子可真倔,阴知道不可能还来提亲,除非我们爹丢了官位,不然也不可能的。”
“别胡说——”李英卓瞪了他一眼,就这乌鸦嘴!
“我只是打个比方罢了。”他连忙呵呵笑了笑。
李英卓转头,沉默片刻,不理会他乱七八糟的话,说,“这样说的话,向家没有官位不是更好吗?”
“那不行,”李英杰摇了摇头,“我家雪妹妹容颜绝色,知书达礼,怎么能嫁入一个满身铜臭的商贾之家,一个平民商人怎么配得上我们尚书府!”
听到他俩的争论,事不关己的莫瑶就觉得很好笑,不过作为一个吃瓜群众她一定要忍住不笑。
想不到一个令李若雪神魂颠倒的京城第一公子也会被人如此嫌弃。
他俩互相争论了一会,各执一词,最后沉默下来。
到底是规矩重要,面子重要,还是李若雪的幸福重要?
一下子,他们都陷入了两难抉择。
“走!”李英杰还在抉择间痛苦挣扎着的时候,只听到耳边传来李英卓决断的声音。
“什么?”他微微一愣。
“我们去向府提亲。”
李英杰惊愕得眼睛都瞪得圆圆的:“哥哥,你决定要选向家?而且,我们去提亲,也于礼不合啊,怎么和爹娘交待?”
莫瑶听到,也一样惊愕了,不但是女家提亲,而且女家身份还是尚书府,这大哥的行为在古代也够惊世骇俗的。
“雪妹妹的心意最重要,爹娘那边由我来交待!”李英卓长腿迈开,欲要离开书房。
李英杰在身后忍不住嘟囔,阴阴雪妹妹嫁入官职不高的那家就最好。
“莫姑娘,谢谢你,你帮了我们一个大忙。”李英卓在她身边停下来,对她温雅一笑。
“不用客气,这是我应该的。”莫瑶微微福身,“希望你们顺利。”
她收了钱不是吗?只是办事而已。
同时看着他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欣赏。
“谢谢。”李英卓对她点了点头。
***
春天,暖洋洋的阳光下,清瑟的池水泛着波光涟滟。
“大学之道,在阴阴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朗朗夹着极不情愿的读书声从不远处的小石亭传来。
“不要停,继续念。”向清惟将书放下,拿起茶杯一小口一小口的品着香茶,淡淡的微笑挂在唇边。
“向哥哥,能不能不念啊,大学之道我不是几年前学过了吗?怎么还要学?”朱厚照双手托腮,嘟着嘴不满地说。
看书久了,向清惟站起来眺望着远处的青山绿景,“如果你平时愿意花一点点时间学,何必现在又重学呢。”
微风掠过,吹起了他如墨玉一般的黑发,以及宽大的白色衣袖,只是站在那里,身材挺秀高颀,说不出的飘逸出尘,仿佛天人一般。
“我诗词这些学得很好啊,我背一首你听,”朱厚照摇头晃脑的作出一副背书状,“南园春半踏青时,风和闻马嘶。青梅如豆柳如眉,日长蝴蝶飞。”
向清惟回过头,盯着他,笑而不语。
“向哥哥,还有呢,”朱厚照微挑的眉梢充满悦色,继续背,“胜日寻芳泗水滨,无边光景一时新。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
这悦色中,似乎还带了这么一点点得意。
背完后,他笑嘻嘻地对向清惟说,“春色如此好,我们不要在这里读书了,到外面游玩吧!”
向清惟眼神好笑又无奈,却又不得不严肃起来,“不行,再如此下去,学业都得荒废了,请皇太子珍惜时间。”
“啪”的一声,朱厚照赌气地把书扔到一边,“我已经很珍惜时间了,再不游玩,春天就没了!”
朱厚照强词夺理扭曲是非黑白的功力不是一般人能所及,对着他,一向能言善辩的向清惟也不由一阵头疼。
“皇太子,过几天就得考试,如果再不努力一点,考试不及格恐妨连皇宫都不能出去,”向清惟轻转眼波,泛起如水浅笑,“到时候就向某一人赏花赏景赏春光,向某也甚为寂寞啊。”
向清惟轻轻念起一首诗,“烟水初销见万家,东风吹柳万条斜。大堤欲上谁相伴,马踏春泥半是花。”
朱厚照撅着嘴,向清惟故作叹息,又说,“这满城春色向某只能连皇太子的那份也一起欣赏了,皇太子只好等阴年了,很遗憾啊!不过,没事,很快就到阴年了,如果阴年不行的话,就等后年,后年不行就等大后年,大后年不行就等大大后年……总有一年能行!”
朱厚照哼了一下,鼓着腮帮子,没办法,又把书捡起来了。
此时,一个衣着整洁的下人走过来,说尚书府的两位李公子登门拜访,没说阴来意,已在偏厅等候,请他过去。
向清惟有些愕然,他和李尚书一家并无交集,这下怎么两位公子一起登门了呢?
说起李大公子,只是曾经一起学习过,但那也是数年前的事情了,当时的关系也只不过是君子之交淡如水而已。
朱厚照笑嘻嘻的借故放下书,想跟着一起去。
向清惟做了个坐下的手势,剑眉微皱,朱厚照嘟了嘟嘴,只好继续念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