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瑶靠在墙边,轻轻一哂,略略瞟了眼此时正在树底下的朱厚照。
他用勺子搅拌着还没粘稠的肥皂,一边搅拌唇角还时不时露出一丝笑意。
从她的角度看相当诡异,不由得心里一紧,脑海闪过一个画面,在昏暗阴沉的城堡里,一个老巫婆脸上满是沟壑,很别扭的鹰勾鼻,一边熬药一边奸笑。
想起这个画面,她不禁觉得好笑,不过好笑归好笑,唇角一僵,笑不出来了。
这家伙,练习做肥皂上瘾了,玩了几天,还不停手。
有人愿意做肥皂,她落个轻闲,本来也挺乐意的,不过,这家伙,做出来的全都是废品。
现在猪胰子不用钱?柴火不用钱?柴火倒是不用钱,捡的,捡的不用力?
现在生意还没做成,光研发费就一堆。
见她神色越来越不好,隐隐有发怒的迹象,向清惟眼里漾着笑意,不着痕迹地拉了拉她的小手,“既然朱公子喜欢,就由着他吧,对了,你要做的东西已经从陶瓷作坊运来了。”
闻言,心中一喜,她的浴缸马桶终于到了。
顺利转移了她的注意力,他不由得松了一口气,难得皇太子愿意安静地玩,就随他了。
莫瑶眼角余光睨了朱厚照一眼,算了,那些废品低价卖出去还能赚回成本费。
这样想想,心里就顺畅多了。
修缮工人按着莫瑶的要求将尽头的一个房间隔成了两个小单间,一个做洗手间,一个做浴室。
大虎和工人们双手吃力地搬着浴缸,浴缸太大,还是陶瓷的,很贵重,他们都不敢马虎,生怕划出一丝痕迹来担当不起。
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颤颤巍巍地向前挪着,嘴紧绷着。
路况也不好看,搬得更辛苦了。
在门口折腾了一番,才搬进了浴室。
“公子,这个是用来洗澡的吗?我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浴桶,太大了,整个人躺下还有位置。”大虎松了一口气,幸好没刮到,擦了擦额角的汗珠,不由惊叹。
看到在身后的莫瑶淡淡睨了他一眼,怕死了她误会,心头一紧,连忙说,“放心吧,公子,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没有偷偷躺下去……”
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如蚊子一般,“这方形的,长长的,我哪里敢躺啊,好像有些不吉利……”
她嘴角一抽,什么不吉利,本来她都没往那方面想,可这大虎偏偏乱说!什么眼神劲,这都能联想一块!
算了,不说了,反正她也不讲究这个!信则有,不信则无。
按着她的要求,修了一个蓄水池,一条陶瓷做的水管从水井一直伸延进屋,到转弯处用弯管接驳起来,角落修了个排水口。
不但大虎,连向清惟也有一丝小小的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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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扇子挡住嘴巴,不敢表露得太明显。
浴室的正中架起一个陶瓷的洗手盆,莫瑶还说迟点要放个铜镜。
反正就是花样多多,他们大开眼界。
“这公子实在太讲究了……”大虎不由得摇头轻叹。
修完浴室,到洗手间,他们更为震惊。
想不到一个恭桶,后面还带有一连串的设施。
“这公子一个放书的地方不但有陶瓷浴桶,还有陶瓷恭桶,这不但是讲究,还是奢侈……”大虎惊得瞪大了眼,不愧是有钱人,有钱人的世界他们根本想象不到!
不过,令他最震憾的却是,陶瓷恭桶下面居然有个排污口,接过陶瓷管道,在墙下伸出,一直伸到院子某个没人经过的角落,做了个化粪池。
洗手间里修了个蓄水池,还有个令他特别惊讶的细节就是,陶瓷恭桶上面还连着一个水箱,手动加水后,一按手柄,就能自动冲水。
大虎原本还疑心这公子是不是傻,不怕臭死的把茅厕建在屋里,现在完全明白过来了。
他修缮房子这么多年,竟然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
目光有些呆滞地盯着正在干活的工人,指着不远处的莫瑶,低声问旁边的向清惟,“那个公子到底是什么人,是神仙吗?”
向清惟清澈黑眸静静地凝望着在指点工人干活的莫瑶,轻摇折扇,沉默片刻,眸子忽然有些迷蒙的柔意,如江南弥漫着烟雾的水墨画,勾唇一笑,“也许吧。”
大虎耸了耸肩,搞不懂,就跟过去干活了。
看着浴室和洗手间那一刻,向清惟微微一怔,眼前事物似乎变得缥缈虚幻,他瞳孔骤缩,心脏猛烈一抽。
头部变得疼痛起来,仿佛受到震荡一般,他抚着额头,慢慢靠至墙边。
一刹那,眼前好像出现一幅幅陌生的画面,陌生,看着又有些熟悉。
不同的情景在疯狂地涌入他的脑海,他在哪里见过,忍着痛楚仔细回想,却什么都想不起。
一幕幕的景象,既虚幻,又真实。
他只知道,那个世界,和这里的世界完全不一样。
靠着墙边,痛得额上满是汗,只觉有一个柔软的身体轻轻扶起了他,充满担忧的语气,“向公子,你怎么了?”
他幽幽抬起眼眸,眸中似有水光,凝着莫瑶,艰难地扯起一丝笑意,“……我没事。”
脸色这么难看,还说没事,她才不信,紧紧扶着他,慢慢移到庭院,找了个空旷的地方坐下来。
“我帮你按摩一下。”她走到他身后,手指轻轻放上他光洁雅致的额头,准备给他按摩时,很明显感觉他的身子一颤。
意识到他想离开的样子,她迅速双手按住他的肩膀。
“……我只是昨晚睡得不好而已,并没什么。”他犹豫片刻,低声说。
“我才不信呢,你刚才痛得好辛苦的样子,”她继续按着他的肩膀,不让他走,“乖,听话。”
清甜悦耳的嗓音缱绻温柔,令他不知不觉地放松下来,听话照做。
莹白的指尖在他额上摩挲,温热的触感让他心中一动,好想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
莫瑶盯着他俊美的侧面,眼睛闭合,似乎很享受她的按摩。
按了很久,虽然手有些痛,但她也继续按着。
她喜欢看他这个舒服的样子。
过了一会,他就喊停了。
“不痛了吗?”她在身后轻声问。
“不痛了。”他微笑着摇了摇头。
突然转过身子,她还没来得及反应,手便被他牢牢抓住了。
“手痛吗?”紧紧十指相扣后,他轻轻摩挲她的手掌,温柔地问。
感受着手心传来的温度,她神情微微有点恍惚怔忪,脸一热,侧过头,“不痛。”
唇角勾起清浅笑意,他眼里满是柔意,低声说,“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