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朝会,若众卿家无急奏禀,就退朝吧。”朱祐樘略显疲惫的脸上多了些神采。
闻言,大臣们不禁吃了一惊,小声议论起来。
皇上很少有突然中断朝会的事,今日究竟是为何?
虽然脸有困惑之色,心底却不由变得喜悦,皇上素来勤于政务,朝会有多无少,有迟无早,即使身子不爽,也不敢荒废政务。
能提早下朝,这是极为稀奇的事,但无论如何对他们来说这也是一件难得的好事呀。
大臣们对视一眼,立刻恭送陛下。
为首的内阁成员脸色微变,很快变得冷沉,尤其一向急性子的首辅刘健,喜怒更是形于色。
陛下将太子看得太紧太宠,这下连朝会都提前结束,如果太子是个贤能之才倒好,但问题不是!
看着皇上明黄色的背影逐渐消失,刘健生着闷气离开金銮殿,一众大臣在后跟着。
云龙阶石的另一端,一群身穿红色长袍的人由远而至,阳光照耀下,如火般炙热明亮。
浩浩荡荡,威风凛凛。
刚刚画好画像的陈老板和张老板看到这一幕,拿着画卷的手不禁颤抖。
“大红官服,还是第一次见,听说穿大红服的都是一品高官,是吗?”难得不吵架的两人盯着那个方向目不转睛甚为激动。
“你们喜欢看大官?”朱厚照瞧着激动的两人,又抬头望向正走来的一群官员。
“我们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高官……”两个人指着那个方向,手指头弯着都直不过来。
本来在选景准备画画的孙老板和赵老板一起走过来,看到这个阵势心里激动得嘭嘭直跳,说不出话来。
太震撼了,走路像带风一般,到底有多少个高官啊?忍不住数了数,感觉数不过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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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全是一品啦,有资格上朝的是四品以上的。”朱厚照微微抬起下巴,神色倨傲地解释道。
“你们看为首的就是内阁首辅刘健,内阁臣子李东阳、谢迁,后面的还有……”朱厚照噼里啪啦如数家珍般的跟他们介绍。
他们听得云里雾里的,虽然不明白他说什么,却觉得很厉害。
反正就是最厉害的官就对了!
陆阳哲盯着朱厚照的侧脸,温润的眼眸升起一丝奇异的光芒,这家伙身上的谜团越来越多。
不过,他总会弄清楚的。
“这旅行社的人真厉害,宫里什么都知道!”四个客人忍不住对朱厚照大夸特夸,朱厚照更加得意。
沿阶而下,一众官员即将在他们身边经过,为首的刘健脚步放缓了些,原本正视前方的视线蓦然转到朱厚照身上。
目光锐利,面色冷沉,好像在责怪朱厚照除了正事啥都干的样子。
视线再转到一旁目不转睛盯着高官看的客人们,面色更是黑沉。
太子带来的尽是些什么人?平民也就罢了,瞧瞧这,大红衣服皱巴巴的,脖子上带着几大串金项链,财不可外露的道理懂不懂?
财大气粗衣衫不整也就罢了,脸上的是什么东西,青一块紫一块,好像刚刚打完架一般,说在皇宫里打打闹闹的就是这两人了吧。
皇宫重地,居然如此放肆!拂了拂衣袖,冷冷一哼,没眼看下去了。
本来乐呵呵的朱厚照目光一触及刘健,忙像犯了什么错似的低下头,往旁边挪了挪,似乎想拿旁边的人挡住自己。
可是,哪里挡得住呀,只好悻悻然地移回来。
他现在怕极了刘健突然开口会暴露他的身份。
还好,刘健只是瞪了他一眼,便一脸嫌弃地扫视了下那些客人,没有说话。
客人们怀着激动和喜悦的心情,完全不知被别人嫌弃来着。
朱厚照松了口气,视线往刘健左边一移,刚好李东阳也看着他,冲他笑了笑。
他也赶快对他扬起一抹笑意。
刘健和李东阳两个老头虽然都当过他的师傅,他也非常尊敬他们。
但刘健老是不给他好脸色,清正严肃,一副恨铁不成刚的样子,他比较喜欢李东阳,李东阳平易近人,好玩得多。
凝视着他们离开的背影,众人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陆阳哲同样盯着那个方向,只是眼里充满质疑。
如果小寿只是和暴戾太子有些交情的普通富家公子,为何首辅大人对他一脸愤怒,他们有什么过节?
陆阳哲发现谜团越来越多,越来越搞不懂。
朱厚照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些人看到几个大官就失了神,万一见到的是皇帝呢?岂不吓得他们倒地而亡?
思及此,忍不住失笑,他视线不经意地往外一瞟,不瞟还好,一瞟吓一跳!
在宫殿前走廊的转角处,似乎有一抹明黄色正慢慢移动。
一霎间,他惊呆了,耳朵里像轰了一声,如同被尖针刺了一下,全身都有些麻木了。
糟糕,父皇来了,他的身份肯定露馅了!刘公公他能随便耍,但父皇不行呀!
回头一看,趁众人没留意他,悄悄地往那抹明黄色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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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台阶而上,以最快的速度奔跑,幸好他有武学底子,这段路他很快就跑完了,只是有些气喘。
“皇儿,你为何喘着气?”朱祐樘看着突然跑来的朱厚照奇怪地问。
“……父皇,您要去哪了……”朱厚照喘着气问。
朱祐樘脸上浮起一抹温润的笑意,温和的黑眸,看着儿子闪动着如银盘般幽静的软光,“皇儿说过今日有朋友来皇宫作客,父皇是来接见皇儿的朋友的,还吩咐尚膳监准备了上好的糕点来招待他们。”
朱厚照平复得差不多,往旁边一看,几个小太监捧着几盘糕点。
糕点色泽鲜艳,看起来可口又诱人。
想起早上起不来随便对付了下,现在不到晌午就饿了。
“父皇,儿臣要纠正一下,他们不是儿臣的朋友,是客人。”朱厚照说着,一手抓起一个糕点往嘴里塞。
“别急,慢慢来。”他温和一笑,连儿子狼吞虎咽的样子也觉十分可爱,想起他刚才的话,又问,“不是朋友,是客人什么意思?”
嘴巴里塞得满满的,好不容易吞了一些,他笑着说,“他们是送钱上门的哦。”
朱祐樘扬了扬眉,唇角弯起,“皇儿在玩游戏吗?”
“父皇说对了,儿臣在玩挣钱游戏呢。”朱厚照冲他笑得灿烂。
“哦?”朱祐樘笑意加深,眼眸明亮,“有什么父皇可以做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