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富,多养猪多修路!”
噗!
朱允熥正在喝茶,差点一口水呛住。
朱高炽对着练子宁怒目而视,脸上的肥肉都在哆嗦。
“养猪好啊!”练子宁似乎陶醉在自己对于民生的美妙设想当中,浑然不觉周围人神色有些异样,继续说道,“这几年不是推行洪薯吗?臣的家乡在江西黄家村,那本是个穷地方,臣也是苦寒人家的学子。早些年人都没吃的,哪有东西养大牲口,就是地主家也不过是养几只鸡。瘦得呀,不比鹌鹑大多少!”
“去年臣的表侄来信说,山上种了红薯,洪薯秧子叶子都可以用来喂猪,如今家家户户门前有菜园,门后有猪圈。臣表侄还说,等过年的时候,让臣回家去吃猪肉!”
说着,他忽然感觉脚被人踩了一下。
抬头一看确是左督御史严震直一个劲儿给他打眼色,一开始他还没明白过来,“确有其事啊!猪肉是好肉啊,苏东坡发配黄州的时候还写过....”说到此处,他顿时反应过来。
站在原地,愕然无言。
一时说高兴了,说顺嘴了,说秃噜了。
大明朝是不禁止百姓说猪,可那是在民间,宫廷之中朝堂之上作为臣子还是要避讳皇帝.....
“臣失言!”练子宁俯身行礼。
朱允熥笑着点头,“从以工代赈说到了运河商贸,从商贸说到了民生,好好好!”他一连说三个好字,赞许道,“有见地,有想法,有谋划,有远见,不负朕许你尚书之尊。今年过年,给你七天假,许你回家吃猪肉去!”
这时,户部尚书张紞开口道,“臣赞成练尚书的提议,先修路!”说着,叹口气,“这些年朝廷在海运海防上投入了无数的银钱.....”说到此处,他又看看皇帝的脸色,改口道,“修路是造福百姓的好事,臣附议!”
“臣也附议!”
“臣附议!”
殿中群臣纷纷点头。
修路这个事很难,尤其这个时代,除了钱还要有人,淮北水灾正是一个难得的契机。
朱允熥笑道,“那该修哪条路?你们心中有预案没有?”
“徐州古道!”不等旁人说话,练子宁就朗声道,“自盛唐时,就花费重金修了徐州古道。《元和郡县图志》记载,此路南至泗州,长五百九十里,西北至沛县一百四十三里,丰县一百七十五里!”
“此路距宿州也只有一百五十里,宿州南临蚌埠,西边就是淮北,挨着商丘跟菏泽!”
“修了这条路出来,就等于把兖豫连成一片。且这条路和运河也是连着的,可以随时水陆转换!”
“而且,从徐州往南的大陆,不但经过宿州,还有滁州,凤阳等我朝龙兴之地,且还连着浦口,直达京畿!”
“这条路不但地理位置重要,且各种材料也好运,正好挨着运河啊。修路一开始,以工代赈使得朝廷赈济灾民的压力大减,沿途城池的百姓也会因为朝廷修路,多少有所受益!”
“就算是到最后朝廷还是要花费许多钱,那也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修好之后,水陆两栖皆可千里向幽燕,淮北之地也必将旧貌换新颜!”
殿中群臣,都在暗中点头赞许。
修路不是一拍脑袋弄条道出来就是路的,不然为何古人要花费天文数字修筑如徐州古道这种南北大陆呢!
第一,利于同行,这是最短的最快的路。
第二,便于统治。
第三,税收。
可想而知,这路若是修好了,沿途各城池每年的城门税都是一笔不小的数字。
“这条路臣也有所耳闻!”朱高炽笑道,“据说这徐州古道的起点在徐州城东的东岸驿,东岸驿在徐州的子房山下,相传旁边就是留侯墓!”说着,他笑了笑,“而且此路还经过沛县,皇上....说起来,沛县还是咱们祖籍之地呢!”
朱家的祖籍还真是沛县,后来才迁移到了泗州,然后又是凤阳....
“路定要修,不然淮北还会穷下去!”练子宁看着皇帝,期待着皇帝最后的决定。
说起来淮北在唐时可是天下最富足的地方,后来之所以落成现在这样,除了战争之外,就是因为路被荒废了,许多人忘记了。
华夏的事就是这样,落寞的城池或者人,没人关注,就让他们落寞下去吧。因为把落寞的地方重新振兴起来,吃力不讨好。重建远不如新建,新建有感恩,重建有麻烦。
朱允熥很高兴,因为一直以来都是他告诉臣子们做什么。
而这一次,则是臣子们主动对他这个皇帝说,该做什么。而且,还提出了有力的证据和规划。最主要的是,除了官僚之间的斗争之外,朱允熥真的很难得的看到了,中枢的官员对于普通百姓民生的关注。
“你这么一说,朕也想起来!”朱允熥笑道,“当年在文华殿读书的时候,学士曾讲过这条路,苏东坡把这条路称作石佛山南路,甚至一度想在徐州周边买几百亩田隐居,呵呵!”
说着,他看向练子宁,“想必这个念头,在爱卿的心中不是一日两日了吧?”
“臣身为大明之臣!”练子宁俯首道,“上食君禄,下被百姓供养,也常想着在天地间留点什么!自臣执掌工部以来,每观天下全图,就会抑制不住的想,若是这里的路好些,是不是百姓的日子就好了。若是那里有路,是不是那些土司就不叛乱了.....”
“好!”朱允熥笑着点头,“很好!真好!朕,大明朝,要的就是你这样的臣子!”说着,笑道,“那条路废弃了许久,你跟说,到底是按照原先的路线修,还是重新设计路线?”
“就按原来的路线修!”练子宁说道,“徐州到淮北,淮北到兖豫之地,沿途的这些寨子,早在唐时都是驿站还有烽火台,其中不少村落中的水井,还是几百年前的引马池。臣亲自走访过,路是荒废了,可路基还在呢,往下深挖两米,都是一米多宽的长条石!”
说着,他忽然顿住,看了眼朱允熥,犹豫道,“再修古道,人力是有,可是花费.....”
“钱不用担心!”朱允熥摆手,“朕给你想办法!”
国库可能有些捉襟见肘了,可他这个皇帝的私库又充足了起来呀!
汤景王宁那一大些混账,家产充公充的自然是他这个皇帝的私库,这些年私盐的买卖,他们的家产可多得很。
还有两淮盐运上的官员,他们的钱也都不少。
大头的还是那些被牵连进来的盐商,各个都是肥的流油。
多了不敢说,几百万还是拿的出来的!
“把你能耐的,啧啧!”
看着朱允熥大包大揽,朱高炽心中有些吃味儿,忽然他脑中浮起一个念头,“刚才邓平跟熥子到底说的什么呀?丫这么半天都没透漏半个字,真他娘的稳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