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4章 砍翅膀

“你怎么能......你是一位至高，在多元宇宙有着自己的责任。”

哪怕路西法说得非常清楚明白，墨菲斯依旧难以想象，一位至高竟能辞职不干了？

宇宙诞生以来，从未发生过这种事。

哪怕他也不喜欢繁忙的工作，也从没想过放弃责任。

最多，他将力量精华全部抽出来，打造成三件帮忙维持梦境王国正常运转的神器，他自个儿乐逍遥。

“梦，我们很久之前就认识了，那时我还没进入地狱。”路西法叹息一声，问道：“你说说看，还在白银城做天使的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墨菲斯回忆片刻，语气复杂道：“你是晨之星，是划破黑暗的锐利之光。

你叫‘萨默尔’，是天使中最美丽，也最骄傲的。

你的智慧令众神敬佩，你充满热情，世界因你变得更有活力。”

“是吗......”路西法金色的眼睛里闪过丝丝迷茫，但迷茫很快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苦涩与深沉的疲惫。

“是的，那就是我！我都快忘记自己曾是什么样子了。。可你再看看我现在，我成了什么样？”

祂张开双手，宽大的堕落黑翼像两团乌云，让小半个天空也笼罩在黑暗中。

墨菲斯沉默片刻，道：“你依旧强大。”

“哈哈哈，强大，哈哈哈......”路西法仰头狂笑，眼角微微湿润，“白银城的萨默尔也很强大, 你可曾有用‘强大’去形容祂？

可怜啊可悲，现在的我竟堕落到只剩最卑微的‘强大’一个特点。”

“你依旧很骄傲, 很睿智。”墨菲斯道。

“天使萨默尔会容忍魔女哈莉、你和康斯坦丁活着吗？”路西法笑问。

墨菲斯想了想, 轻轻摇头。

天使路西法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

路西法又道：“当然, 魔女哈莉、康斯坦丁和你，并不是我做出现在选择的主因, 我的气量还没那么狭小。

如果我愿意费些力气，能有一万种方法弄死你们。”

墨菲斯不置可否，若真的气量宏大, 祂都不会用嘴巴说出来。

而且他和哈莉、康斯坦丁都还活着，一万种弄死他们的方法听着很没说服力。

“那是为什么？”他问。

“因为它！”路西法向天空指了指，慨叹道：“我曾经以为我是在反抗。

在挑战它的统治。

我错了，错得太离谱。

我只是它伟大计划中的一个小环节。

甚至并非必不可少的关键一环。

如果我不站起来反抗, 也会有其他人出来替代我，比如加百列，比如米迦——唔, 那个深沉奸猾的王八蛋，有可能比我更早看透这一切，乌列和拉斐尔站出来的几率都比祂高。

地狱需要地狱之主，而地狱之主又是它用来......”

“算了, 我已出局，不再揭它老底了, 免得节外生枝, 辞职信被强行退回来。”路西法笑着掏出一把尖锐好似锯齿剑的钥匙，对睡魔道：“我要封锁大门离开地狱了, 你一定不想独自留在这，对吧？”

祂在前面飞，墨菲斯默默跟在后面。

他看着路西法用钥匙关闭一扇又一扇大门。

很多地狱之门原本都没显出痕迹，始终大开着, 直到此时插入钥匙，一扇扇木头大门、血肉大门、白骨大门、石头大门......才展现出来，将后面的空间隔开。

每关闭一扇门，哪怕强大如墨菲斯，也再感应不到门后面的空间。

被锁死了，空间穿梭也被彻底掐断。

他想起自己来这儿的目的，忍不住问道：“这里的亡灵，哪去了？”

“送走了, 去人间，灵薄狱，阴影界（地狱边缘），或者遥远的未知领域，谁知道呢？反正我不在乎。”

“娜达自由了？”墨菲斯问。

路西法来到最后一扇巨大好似世界之墙的大门前，回头向他诡异一笑，“帮我最后一个小忙，我就告诉你。”

“你说。”

路西法道：“稍等片刻，让我把这扇门关了。”

两扇大门发出让地狱微微震动的吱呀声，缓缓从两边向中间合拢。

到了此时，连魔王......连彼列与别西卜两位撒旦，也再无法进入地狱内部。

它被封锁成为一个独立的、封闭的维度——路西法带领天堂三分之一天使堕落之前的那种，存在与混沌之中，缥缈可知却不可接触的状态。

“为什么选在今天，在我到来的时候？如果你不在乎娜达，还把做出决定的主因归咎于上帝的话。”墨菲斯疑惑道。

“我做这一切的确是因为上帝，因为我自己的选择——我想过有选择的自由生活。

嗯，我是为了自由，真正的、可以选择的自由，而不是狗屎的‘宁为地狱王，不为天堂仆’——有去其它地方的选择，傻子才想来地狱。

那些明明自由自在，却一门心思往地狱钻的异维度魔神，都是傻子。”

梦君之梦中的哈莉很想吐槽：你这是‘何不食肉糜’，若能在家好好生活、工资还不低，谁愿意去大城市遭白眼、当个艰辛的打工人？

若有你这傲天傲地傲空气，完全不怕魔力清算、不怕外敌欺压的实力，换成谁，都肯定会做个神域土霸王。

路西法继续道：“不过，你的到来，给了我动力，让我下定决心去做思考了几百万年、迟疑了千年、谋划了十来年的决定。”

哈莉心中一动，老路这话里的信息量，有点大呀！

祂明显早就考虑清仓跑路。

那么，十年前与小黑豆的彻底分割，就不是意外了？

不，不止十年前，小黑豆曾说过，很早之前，它的独立人格就开始形成，路西法在主动与它......

十年前，因为她作妖，逼得老路不得不再次与小黑豆合体，可那次合体也让小黑豆从祂得到些不可言说的“本质”。

让它彻底成熟，继而在第二年觉醒，最终爆发“巨凶兽危机”。

换句话说，老路早想跑路不干了，想让上帝的“伟大计划”胎死腹中，是她，她横插一脚，间接帮了上帝一把，帮祂把跑路的老路踹了回去，这......

哈莉悚然动容，在过去，老路始终都是上帝黑手中的一枚棋子。

那祂现在的辞职，会不会也在上帝的计划中？

或者说，在上帝的棋盘上，下野后‘自由自在’的路西法，依旧在发挥棋子的功效？

——要明白这点，只需继续观察路西法即可，如果他乐逍遥，胖成隔壁的雷神，八成是真自由了；若祂继续陷入莫名其妙的奔波劳碌中，比当撒旦时还辛苦，而祂的辛苦又直接或间接对上帝有好处，那......

与上帝的小黑手相比，路西法砂锅大的铁拳，似乎都不那么可怕了。

哈莉竟开始真心为路西法祝福：离职后的生活，请一定要幸福啊！

“轰！”地狱之门，彻底关闭。

空荡荡的虚空，只剩两位至高飘浮在巨大的大门前。

“喔，我刚才说错了。”路西法意味深长笑了笑，“不是你，带给我让我在今天做出改变的动力，是你们。”

“我们？”墨菲斯面色微变。

“出来吧，在我眼里，你好似白米饭上的蟑螂一样显眼。”路西法盯着他的双眼说道。

虽是对着墨菲斯说的，却明显不像在对他说。

“这里只我一个。”墨菲斯淡淡道。

他将自己的梦隐藏更深，哈莉也屏气凝神，将自己缩的更小。

路西法冷笑道：“你们在羞辱我吗？认为我连自己的印记都感应不到？”

“哎呦，我身上的‘撒旦惩罚之阵’坏事了。没想到隔着梦境维度，隔着至高的识海，祂还能察觉。”

哈莉无奈哀叹一声，主动从墨菲斯梦里跳了出来。

路老大已把话说透，再装傻充愣，不仅显得不识抬举，也不够大气。

“嗨，路西法老哥，仰慕已久，神交更久，今日得见真容，果然威武不凡、威风凛凛、令人敬畏、一表人才......”

哈莉开启上帝力场，落后墨菲斯半个身位，避开与路西法面对面，嘴上笑呵呵，语气真诚又温柔，一通马屁足足说了一分半钟。

“老哥？”路西法眯眼冷笑。

“好教老哥知晓，‘上帝老大’已正式收我做了个‘小妹’。”哈莉得意道。

——没叫你‘大侄子’，已经够给你面子了。

唔，狗上帝现在虽无奈承认自己哈莉老大，但此‘老大’并非‘老大哥’，而是BOSS，哈莉对路西法的正确叫法应该是“路大少爷”。

路西法若稍微有礼貌，会回称她“哈莉婶”。

呃，就像古代电视剧里的主人和管家......唔，天朝早几十年没有，但最近又有了仆从和老爷，不过把奴仆换成了比较好听的“职业管家”。

“上帝...老大......“路西法磨牙咀嚼一番，轻笑点头，“很好，非常好。”

“唰！”说完，祂猛地从腰间抽出一柄两指宽、五尺长的锋利匕首，向哈莉招手，“你过来。”

哈莉往墨菲斯身后又缩了半截，强笑道：“今天老哥脱困的大好日子，动刀子不太好吧？”

“放心，这地狱之刃不会捅在你身上。”路西法冷笑道。

哈莉怎么能放心，又问道：“老哥想做什么？”

“我发誓，今天不伤害你。”路西法太阿倒持，手握剑刃，把刀柄递向哈莉。

老路都这般表态了，哈莉也不好露怯，慢腾腾走过去，闪电般出手，接住地狱之刃。

除了老路眼中讥笑愈浓，没出意外。

哈莉脸上没半点尴尬，十分自然地笑道：“把刀给我做什么？”

路西法转过身，用宽大的堕天使之翼对着她，道：“帮我把翅膀割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