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主子疑惑的表情,连翘便赶紧朝门里叫道:“茯苓,赶快出来吧!二小姐可是都听到了。”
随后,只见茯苓慌慌张张的从偏房里跑出来,而且满脸泪痕的,看到无忧,便赶紧跪在地上,道:“茯苓给二小姐请安!茯苓该死,不该打扰了二小姐,请二小姐责罚!”
看到茯苓跪在地上求饶,而且满脸泪痕的模样,无忧知道肯定是有什么内情了,所以便对连翘和茯苓道:“进来回话!”说完,便转身步入了正屋。
一刻后,连翘便赶紧拉着茯苓起来,跟着无忧进了正屋。无忧坐在正堂上,连翘倒了一杯茶水递给无忧,然后便侍手站在一旁,而茯苓则是站在屋子中央,还有些抽泣着,看得出愁容满面的。
瞟了一眼茯苓的模样,无忧低首喝了两口茶水,才问:“今个我也没传你上来,你怎么就突然跑上来了?怎么还在连翘的屋子里哭哭啼啼的,让人听到了成何体统?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对你们多么刻薄呢!”
听到这话,茯苓吓得赶紧又跪在地上,赶紧解释道:“二小姐恕罪,茯苓真的没想这么多,只是一时慌了神,忍不住才过来求连翘姐姐的!”
一旁的连翘也赶紧替茯苓求情说:“是啊,二小姐,茯苓说得都是实话。”
闻言,无忧端着茶水问:“你究竟有什么事?竟然哭成这样子?难不成二门外有人欺负了你不成?”
“没有,旺儿大哥和嫂子都很照顾奴婢,并没有人欺负茯苓。只是奴婢昨个碰到了一个远亲正好往这府里来送柴,奴婢那个远亲说……说我娘病重,可是我那个混账哥哥和嫂子却是不肯给她拿钱看病,奴婢一听这话就……就慌了神,所以今个便捡个空当跑进来求连翘姐姐能跟二小姐说一声,放奴婢出去看看我那苦命的娘去!呜呜……”说到这里,茯苓又哭泣不止了。
听到这话,无忧不禁拧了眉头,疑惑的问:“你在这京城还有哥哥嫂子和娘?我还以为你没有家呢,你不是被人贩子卖了好几次了吗?”无忧心想:既然家里有哥哥有嫂子还有娘,怎么会把她卖给人家呢?
听到二小姐的问话,茯苓就哭得更加厉害了,半天才支支吾吾的道:“回二小姐的话,奴婢……奴婢是自小就被哥哥嫂子卖的,他们嫌弃奴婢和奴婢的娘在家里吃白饭,所以就瞒着奴婢的娘把奴婢给卖了,那年奴婢才十一岁!”
闻言,无忧不禁气得柳眉倒立,拍了一下桌子道:“竟然有这样的事?你那哥哥嫂子也太丧尽天良了些!”
一旁的连翘和附和道:“是啊,又不是活不了了,竟然把亲妹子卖了换钱,你那哥哥嫂子迟早是要遭报应的!”
平息了一下心绪,无忧不禁问:“既然你十一岁就被卖了,那你这一手做菜的好手艺是从哪里学来的?”
茯苓遂擦了一把眼泪,回答:“奴婢第一个买家是一个开饭馆的厨子,所以奴婢都是在后厨帮忙,久而久之,也就什么都会了。不过那个买主后来生意不好做,就把奴婢又卖了,正好有一间大酒楼的老板看奴婢干活还麻利,就买了奴婢,奴婢的这些手艺也都是在那个大酒楼里学的。可是……可是奴婢渐渐的长大了,那个老板就对……就对奴婢存了非分之想,几次纠缠奴婢,奴婢实在没有办法,就只要告诉了老板娘,那个老板很是忌惮老板娘三分的,结果老板娘和那老板一顿大吵,而奴婢也在那里待不下去了,所以那个老板娘就又把奴婢给卖了,几经辗转,恰巧有一天二小姐家的宋妈去买人看到了奴婢,所以就把奴婢给买了下来。这些年,奴婢一直都是吃得最差,干活最累,而且主人是非打即骂的,没想到这次跟了二小姐,总算是过了上人的生活,吃穿自不必说,而且不用挨打受骂的,几位姐姐和旺儿哥哥嫂子都对奴婢很好,奴婢真是做梦都没想到今生还能过上这样的生活……”说着,说着,就又哭了起来。
听了茯苓的经历,无忧沉默了半晌,世上真是有这种命苦之人。想想自己还算幸运的,是穿越到了薛家一个婴孩的身上,虽然小时候也有些不如意,但是到底也算是个官宦人家的小姐出身,这要是穿越到茯苓这样的人身上,那得多吃多少苦啊!无忧遂心里也可怜同情起茯苓的遭遇来。随后,无忧便道:“起来说话吧!”
可是,茯苓却是坚持不起来,在地上磕头道:“奴婢求二小姐,让奴婢回去看我那可怜的亲娘一眼吧!我娘这些年过得也不是人过的日子,天天受我那嫂子的气,而且这两年年纪大了,更是浑身病痛,奴婢也好久没有看到过奴婢的娘了,如果再不相见恐怕……恐怕这一生就再也见不着了!呜呜……”说罢,便隐忍不住大哭了起来!
看到茯苓哭得如此伤心,无忧说:“你这样哭哭啼啼的,我怎么安排你回去看娘啊?”
听到这话,茯苓马上停止了哭泣,仰头满脸泪痕的望着无忧,不可置信的道:“二……二小姐是说答应……答应奴婢回去看我的娘了?”
“恩。”看到她惊讶的样子,无忧微笑着点了点头。
“谢二小姐!谢二小姐!”听到这话,茯苓不禁在地上磕起头来。
这时候,一旁的连翘赶紧把茯苓拉了起来。“快起来吧,快听听二小姐怎么说!”
随后,茯苓便站了起来,连翘递给她一条手帕子擦眼泪。无忧则是低头想了一下,然后问:“茯苓,你们家住在什么地方?”
“京城边上的一个小村子里,大概出了城有十里路!”茯苓回答。
闻言,无忧在心内盘算了一下,说:“那来回怎么也得半日了!”
“恩。”茯苓赶紧点头。
随后,无忧便道:“这样吧,一会儿我让春兰去向大奶奶禀告一声,明个让旺儿赶一辆马车带着你和玉竹走一趟好了,对外就说旺儿带着你们去我城外的庄子上看看并装些现下新鲜的瓜果蔬菜回来让老夫人大奶奶他们都尝尝鲜!玉竹呢跟着过去,她这两年刻苦钻研医术,一些常见的病症也都见过,让她给你娘看看,并抓些药材给你娘吃,你呢就先守着你娘几日好了,你那个哥哥嫂子也是指望不上的,等你娘好些了过几日我再派人去接你回来!”
听到二小姐给她想得如此周全,茯苓自然是感激不尽,赶紧跪在地上磕头道:“谢二小姐的大恩,奴婢以后甘为二小姐的牛马,一生一世服侍二小姐!”
看到茯苓如此,无忧微笑道:“好了,快起来吧,我是看老人家可怜罢了,老了老了不但骨肉分离,而且还摊上了这不肖子孙!连翘,给茯苓拿十两银子带上。”
“是。”连翘应声后赶紧去柜子里拿银子。
茯苓却是推辞道:“二小姐,银子奴婢实在是不敢收了。奴婢跟着你这一两个月倒是也攒了几两银子,这次回去恐怕也是够用的了!”
“你才领了一两个月的月钱,就算是领赏也没有几两银子,这次你难得回去一次,给你娘买点吃的,穿的,用的,也给她留几两在身边,多了恐怕你哥哥嫂子也是惦记着!”无忧笑道。
听到这话,茯苓看到连翘递过来的一锭银子,赶紧千恩万谢的收了。“奴婢替我娘谢过二小姐!”
这时候,无忧看看外面的天色,眉头一拧,也不禁惦念起薛家的朱氏来,她嫁入这沈家也有半个多月了,不知朱氏在家里怎么样?而且她怀着身孕。所以,下一刻,便吩咐道:“连翘,你去厨房领两只鸡来,让茯苓今个晚上就炖上,明个装一只给茯苓她娘带去,另一只你带着回家里看看大奶奶去!”
“是,奴婢这就去!”听到这话,连翘赶紧应声,然后便带着茯苓下去打点明日的事了。
翌日一早,无忧便打发连翘也跟着旺儿他们去了,只是马车把连翘放到薛家,然后旺儿便带着玉竹茯苓两个往城外奔去……
一直到彩霞满天的时候,旺儿,连翘和玉竹才回来。一回来,便到无忧的屋子里来回话了。
无忧穿一件家常的乳白色绣花蓝色花纹的褙子坐在正堂上,旺儿仍旧是坐在小脚踏上,连翘和玉竹准备了茶水给无忧和旺儿端上来。
旺儿渴得喝了一大碗茶水,然后便马上回道:“二小姐,您是不知道那个茯苓家其实并不是很穷的,家里的房舍倒是也挺新的,只是把她们家老太太安置在一间偏房里,她家嫂子哥哥倒是住的正房大屋的。我们一去,就看到老太太躺在床上,说是好几日没吃没喝了的,屋子里也是脏乱的很,一看哪里是有儿子媳妇的人哪,简直比一个孤寡老太太还不如呢!”
“就是啊,那两口子一看就尖嘴猴腮的不是个好人,也不怕遭天打雷劈的!”一向沉静的玉竹今日也是相当的气愤。
听到这话,无忧皱了下眉头。然后问:“玉竹,那老太太的病怎么样?”
玉竹赶紧回道:“奴婢看着也没什么大碍,就是这几日没吃没喝饿的,而且以前也有些老毛病,并且又着了一些气恼而已!奴婢给她开了通气去瘀的方子服下了,并且那老太太突然看到了闺女真是大喜过望,病立时就好了一半,奴婢想茯苓这几日在家里再好生伺候着,吃点好的好生调养,估计用不了几天就会好了!”
听到这话,无忧点了点头,也算是放心了!这时候,旺儿又道:“二小姐,您是没有看到,茯苓的哥哥嫂子可是会见风使舵呢,大概看到茯苓这次是有专程的马车送回去,而且还请了大夫,并且带了好些吃的穿的用的东西回去,认为这次茯苓是混好了,所以不但没有脸色不好看,而且啊还屁股后面笑眯眯的跟着茯苓百般讨好呢!哎,真是没有见过这种人呢。”
听了旺儿的话,无忧则是道:“其实这不是很好吗?他们现在知道茯苓混好了是最好的,就算是看在茯苓的面子上,以后也要对老太太好一点!毕竟茯苓不能天天在家里守着她娘的。”
“二小姐说得是,只是茯苓以后少不了把月钱都搭给她哥哥就是了,毕竟她娘老了,自己也干不动了,还是得仰仗着身边的人呢!”旺儿接道。
无忧低头喝了一口茶,说:“既然如此,那过几日你去接茯苓的时候就带上你媳妇,并且买些米面油之类的吃食送过去,给茯苓做做脸,让她的哥哥嫂子也别小瞧了她!”
“是,旺儿记下了。”旺儿低头应了声,然后又笑道:“不是小的说嘴,我们做奴才的碰到像二小姐这样的主子真是有福了!”
“那是当然了,跟着咱们小姐这样的主子可是前世修来的呢!”站在一旁的连翘快人快语的道。
“那还用连翘姐姐说吗?”玉竹附和道。
听到她们几个人的奉承,无忧竟然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说:“行了,你们就知道拿我来消遣!”随后,她便收起笑意,郑重的问旺儿道:“对了,你今个去制药作坊看了吗?”
“去了,去了。孙先生还是拉着小的看账本,小的推辞不过,就看了一眼,最近的盈利非常好,作坊里忙得不得了,现在都发愁那制药的盒子都糊不上了呢!”旺儿赶紧回道。
制药作坊的生意好倒是在意料之中的,因为最近她又拿了几张新药的单子过去,旧药还没有过时,新药就一种接着一种的出来,别的制药作坊可是赶不上她这里的创新速度的,所以在京城这块市场上也很快独树一帜,尤其是达官贵人富家太太小姐们对她研制的保健药非常的崇尚,而且那个利润也是杠杠的!
“什么盒子?是装药的盒子吗?”无忧蹙着眉头问。
“是装药的盒子,您也知道咱们的那些保健药都差不多卖给了官宦或者富家太太和小姐们,她们用的东西那包装自然是很精致的,所以孙先生可是专门请了两个大娘来糊盒子的,可是现在制药作坊规模扩大了,药品越来越多,那两个大娘可是忙不过来了,要是再招人的话一时又找不到这样心灵手巧的,可是把孙先生给愁坏了呢!”旺儿回答。
听了这话,无忧低头想了一下,然后很快就有了一个主意。随后便抬头笑道:“这个还不简单?咱们现下不是有好多闲人吗?你媳妇儿算一个,连翘和玉竹还有春兰以及另外几个小丫头其实也有许多时间,不如就把盒子拿进来让她们先帮着糊吧!当然,这个我可是不会让她们白做的,就按计件工资好了!”
“计件工资?”听到这四个字,众人不禁一皱眉,因为没人听说过这个名词。
可不是吗?这计件工资可是现代才有的名词,她们怎么会明白呢?虽然在古代也有这种记工的方法,但是却不是这个叫法。随后,无忧便解释道:“这计件工资就是按照你干的活的数量给算酬劳。比如说糊一个盒子一文钱,你今个糊了十个盒子那就是十分钱的意思!”
听了这话,连翘笑道:“那感情是好,多劳多得,少干的就少拿钱!”
“不错,就是这个道理!”无忧点头笑道。
旺儿则是道:“二小姐,还给什么钱啊?我家那口子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再说平时吃的穿的用的还不都是二小姐给的吗?还有玉竹也是,就是旺儿我闲着没事也是可以帮着给干一些的!”
“那可不成,给我干活的人我是都不会亏待的,再说没有积极性这活也干不好更是干不快的。今个我就定了,糊一个盒子一文钱,到月底清算一下每个人糊了多少都找你旺儿要钱就是了!不过我可是有一句话必须保证把自己的活都干好了,把主子都伺候好了,闲暇的时候才可以去做这糊盒子的活计,千万可别本末倒置了,让别人说了闲话可就一分也赚不了了!”无忧告诫道。
“是,小的记下了!一会儿就去制药作坊拿那些糊盒子的材料去。”旺儿赶紧道。
“去吧!”无忧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旺儿走了,玉竹也跟着去了。屋子里只剩下了无忧和连翘两个,无忧便迫不及待的问:“大奶奶身体怎么样?这些日子在家里可好?”这些日子,她最为担心的就是朱氏了,她个性软弱,大概是不能照顾好自己的,不过幸亏身边有宋妈和平儿这两个得力的人,而且现在薛金文和薛老太太都对她甚好。
看到二小姐急切的样子,连翘赶紧回答:“二小姐请放心,大奶奶很好,而且身子也胖了一些。遵照您的吩咐,大奶奶还没有把身怀有孕的事告诉大爷和老太太呢。不过每日都是对外称病,不怎么出门的,大奶奶以前的身子也不好,所以也没有什么人怀疑,大奶奶说等到四五个月胎像再稳固不过了才会说出去的,省得有人暗地里捣鬼的!”
听到连翘的话,无忧点了点头,感觉这次朱氏倒是很沉得住气的,不过她的意思也是如此,还是能藏多久就多久为好!随后,无忧又问:“你给大奶奶把脉了没有?”
“那当然是把了,又不然连翘去做什么了?又不是单单为了送那些吃食去的。大奶奶的脉很是稳固,甚至比原来的身子都好呢,所以二小姐只管放心好了。”连翘笑道。
“恩,那就好!”无忧点了点头。随后,便走到八仙桌前的一堆草药前坐了下来。
连翘见状,赶紧跑过去道:“二小姐,您这麻药研究的怎么样了?”
“正在研究提取的办法!”无忧回答。
“那您想到法子了吗?”连翘追问。
听到这话,无忧蹙了眉头一下,仿佛有些犯难的样子。“想了几种方法,但是都感觉不是很好,还得继续想!”
“二小姐,您这么聪明能干,一定会想得到的,就是不要太急了,太急了这人的脑子啊就不灵光了!”连翘的手指着自己的头道。
闻言,无忧笑道:“你又给我上刷子了,我这次要是想不起来办法岂不是就配不上这聪明能干四个字了?”
“二小姐一定能想出来的!奴婢赶紧去把没做的事做好,说不定晚上旺儿就把活拿来了。”说罢,连翘便跑了出去。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是半个多月,无忧一直埋首于麻药的研究,除了给沈老夫人请安外,甚少出门。而她和沈钧这个院落里的丫头婆子也都忙忙碌碌的,白日里忙府里的差事,晚上还要熬夜糊盒子,虽然辛苦了些,但是到底一个晚上都有几十文钱的赚头,这一个月算下来大概都能顶上一个月的月钱了,所以大伙都是乐此不疲的!
这日一早,沈钧早已经出门了,无忧坐在梳妆台前,身后由连翘给她梳着头,而她则是低着头若有所思的样子。
看到二小姐半日低着头不言语,连翘笑道:“二小姐,您是不是又在想麻醉药提取的事呢?您现在啊为了这麻醉药的事都快便魔障了,每天吃饭也想,睡觉也想,不吃饭不睡觉的时候那就更不必说了,您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啊?”
其实连翘的话无忧只听了一半,拧了下眉头说:“大清早的,别在我耳朵边上像蚊子一样嗡嗡了,本来有个好想法,也都让你给吵没了!”
“您自己想不起来,还怨到奴婢头上来了,那奴婢以后还是闭嘴吧!”说罢,连翘还真就一心梳头,再也不言语了。
见状,无忧倒是一点也不在意,连翘从小和她一起长大,所以什都是敢说的,但是倒是也没有出格,没有她啊她还真是感觉有些闷呢!随后则是笑道:“对了,昨个我让你在院子里架一口大锅你去办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