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杨枭并不否认自己是天下行走的时候,孔舜原本握紧的拳头暂时松了几分,脸色也稍微好看了一眼,仿佛这才是在情理之中的。
还好,只要不是杨枭本人做到的就好。
杨枭笑着摇了摇头:“前辈这话就不对了,这件事本来就是我们后辈之间的事情,何必要扯到老一辈身上呢?”
“我今天来也不是找您的,主要是找他。”
他一只手指向了孔舜,后者脸色一凝,目光阴沉:“你什么意思?”
“我说了,承认你身为儒门弟子,敢做不敢当,小肚鸡肠草菅人命,然后从此退出港岛。”杨枭说得理所当然:“对了,还有被你下死咒的那个女人,她为人虽恶,但罪不至死。肿蛊之后,她寿命大减,该赔偿你还得赔偿。至于陈颖这里,就看她想要什么了。”
话音落下,几个人都看向了陈颖,后者抱着胳膊脑袋一偏:“钱就不用了,歉总得道,而且我以后不想在港岛看到你们。”
有杨枭撑腰,她觉得从一开始就憋着的一口气总算咽了下去。
这次就连陈瀚池都没阻止她,脸色也难看了起来。
杨枭刚才露出了真本事,便让陈瀚池意识到或许说谎的并不是他。
能有这种本事的先生,缺的从来都不是钱,杨枭没必要骗人。
以他的脑子很快就能想明白,儒门想要进入港岛市场,这是打算借着他来当个跳板了。
想拿他当跳板,姿态还摆爹那么高,可笑!
孔舜一张脸已经阴沉得快滴出水来了,死死地盯着杨枭道:“你是铁了心要替人出头了?我奉劝你一句,我儒门至今千年,最不缺的就是人。别以为用几条人命来威胁我,就可以骑在我儒门的头上!”
孔太翔没说话,但也是一样的态度。
道歉赔偿,听起来倒是没有什么,但这只是对于普通人而言。
对于入门,面子比天大,他们怎么可能向一个来路不明的小子低头?
别说他是什么天下行走了,除非是正一天师在此,否则儒门绝不会轻易低头道歉,有损门威!
他们这种态度在杨枭看来就是一句话:死要面子,而且也在杨枭的预料之内。
从开始他提出这个条件,就想过会被拒绝,虽然这个条件很简单。
他两手一摊:“那就是没得聊咯。”
孔舜寒声道:“你觉得呢?”
杨枭点点头:“既然聊不下去,那就不聊了。正好我也吃饱了,今天就当我没来过好了。”
说完,他拉开椅子站起来,屋子里的人顿时满眼警惕,纷纷死死地盯着他,生怕他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
可杨枭只是两手一插兜,扫了在场人一眼,笑道:“不过我看几位今天都印堂发黑,看样子是不宜出行了。正好这间包厢环境不错,诸位就在里面过夜吧。”
他指了指墙上的挂钟:“过了明天寅时,日夜更替,阴阳变化,诸位就又是自由之身了。就是不知道,明日诸位的运势如何。”
言罢,他不再看其他人一眼,迈步朝着包厢门口走去。
孔舜气得快掀桌子了,给了两名弟子一个眼色,二人正打算上去拦住杨枭,却被孔太翔给叫住了:“让他走!”
杨枭回头,恰好和孔太翔对视。
后者面色阴沉,沉寂的目光中可见深深地探究。
杨枭神色淡然,甚至冲着孔太翔笑了笑。
随后,他的视线现实落到了始终笑容恬淡的孔冷安身上,没有过多停留,又看向了角落里的孔安,唇角微微一勾。
谁也没有看到他这点多余的动作,只见他挥了挥手:“老前辈,咱们还会再见的。”
杨枭大摇大摆地来,然后又大摇大摆地走,硬生生将儒门的脸面摔在地上,顺便还狠狠地踩了两脚。
可到最后,没有一个人敢追出去。
孔舜第一时间起身:“老师,就这么让他走了?”
孔舜现在一口气被憋得不上不下,甚至都没来得及出手,就被杨枭狠狠地打了脸,他从没有这么憋屈过。
“你难道没看出来他为什么敢一个人来?”孔太翔瞥了他一眼。
“还能因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他背后有人在帮他布阵,我们今天是被算计了!”孔舜面沉如水,但还没激动得大喊大叫,努力保持着自己世家公子的气度。
可从他紧绷的面皮便不难看出,他现在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
“既然也你知道他背后有人帮忙,那你在来的时候感觉到有其他高手在了么?”
这句话把孔舜说愣了:“您这是什么意思?”
孔太翔摇了摇头:“这小子出手诡谲,既像是道门中人,又会巫门的手段,这一手卜算布阵更是让人匪夷所思。他背后的人只怕力量不小,我们今天吃亏固然有轻敌的成分,可是背后之人也确实深不可测。在没有看清对方底牌之前,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现在看来,对方足够了解他们,但他们却对对方一无所知。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要测算我们的前路,首先就得知道你我的生辰八字,你觉得如果不是提前调查过我们,怎么可能对我们这帮人的生辰八字了解得一清二楚?”
孔太翔说的这个才是重点。
对于这个圈子的人来说,生辰八字泄露可不是什么好事。
杨枭那边能将他们今日所有的运势算绝,就代表他对他们的资料已经一清二楚了。
不过孔太翔现在能想到的也仅仅是杨枭偷偷调查了他们,绝不会想到神机眼这一层上。
听了孔太翔的分析,孔舜暂时冷静了下来。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难道真要在这里待到明天早上么?”那脸可就丢大了。
孔太翔刚要开口,孔舜下意识挪了一步。
就是这一步,忽然就听到马路对面穿了一阵响动,连带着他们这边的大楼都轻微震动了一下。
包括陈瀚池父女在内的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朝着落地窗望去,正好看见街对面的工地。
只见工地上的塔吊莫名摇摇欲坠,朝着这边微微倾斜,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而那台塔吊,正对着孔舜!
孔太翔眸子暗下来,幽幽道:“老老实实待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