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从孔太翔上台的那一刻起,徐煜就已经在发抖了,两条腿止不住地哆嗦。
他虽然没见过养尸池的真实面目,但是徐家家史上那些血淋淋的现实摆在那里,让他不害怕都不行。
毕竟他只是一个纨绔子弟,徐家二房在家族里扮演的角色就是敛财,他从小到大没吃过什么苦头。
现在且不说湖底到底有没有可怕的东西,光说献祭,那便是要活活淹死在湖底啊!
徐煜这时候忍不住看了一眼前方的徐淳,虽然同样是后辈,但是徐淳却和徐家的族老们站在一起,身份地位显然不同。
养尸池的存在就是为了福泽整个徐家,但总得牺牲那么几个人。
可是徐淳从出生起就注定了只需要享受养尸池带来的好处,而不需要承担任何后果。
徐煜莫名地产生了艳羡,甚至生出了一个可怕的想法:为什么徐淳就不用献祭呢?
不过这个想法很快就被他打消了:以大房如今的地位,就算献祭的人选真的落到了徐淳身上,大伯也会想办法把他替下来的。到时候这个倒霉蛋肯定就是自己了,所以还不如赌一把。徐家的嫡系子孙也不少,不一定就落在他头上。
这时候,孔太翔已经在祭台之上站定许久,他的目光始终盯着天边的一轮红日。
正午时分,站在其身后半步的孔舜开口提醒:“老师,时间到了。”
孔太翔点了点头,没有回首,而是看向了面前的养尸池。
他们测算的祭祀时间确实很精准,就在孔太翔的目光落到湖面一瞬,周遭所有人都感觉都一股冷风迎面而来。
并不是呼啸的狂风,可是微风吹过,寒意瞬间从脚底开始往上爬,深入骨髓。
而这时,原本平静的湖面上开始起了一层层涟漪,自湖心开始往周遭蔓延开来。
除了一些上年纪的族老,其余不少人看到这一幕都忍不住微微发颤,但是又忍不住好奇地伸长了脖子。
就在这时,有人惊呼一声:“那是什么!”
顺着湖面望去,就见湖面上陆陆续续浮现出了一层层的黑影,好像不断地有“人”从湖底冒头出来!
徐煜看到这一幕已经开始牙床打颤了,两条腿哆嗦得也更明显了。
只见一道道黑色的影子从湖底冒出来,隔得远,根本看不清这些黑影的面目,但是高矮胖瘦都不一样,哪怕看不清它们的脸,也能感觉到一股怨念迎面而来,仿佛有人在自己的耳边低声啜泣。
“呜呜……呜呜……呜……”
伴随着一道道呜咽的声音响起,原本灼热的阳光忽然渐渐黯淡下来,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乌云,将本来耀眼的阳光遮了个严严实实。
孔太翔看了一眼天空,低声喃喃:“此处的怨气竟然足够产生异相了么?”
就连孔舜都颇为惊异,没想到一处养尸池而已,本以为就是普通的聚阴之地,可没想到居然能产生这么大的动荡。
在场的普通人都是没开过天眼的,可是此处的阴气已经超标了,足够让湖水中的怨魂尽数现身在普通人面前。
他忍不住微微凝眉,握紧了手里的半副竹简,突然忍不住眼皮狂跳,有种不祥的预感渐渐升腾起来。
“你的心乱了。”
这时,孔太翔的声音响起,老人自前方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记住,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我儒门一身浩然之气,可震慑四方鬼魔!”
得到孔太翔的话,孔舜一下子冷静了不少,坚定地点了点头。
这次祭祀他们儒门是专门负责镇压养尸池的怨气的,但是养尸池的怨气比他们想象中还要浓重,不过几分钟的时间,黑气冲天,肉眼可见。
孔舜站在老师身后,尽管老师的背影给了他不少安全感,可是第一次面对如此浓厚的怨气,他还是神情严肃。
不过他记得来之前老师说过的话:“只要这次你能顺利镇压住养尸池的怨气,说不准在三十岁之前你就能迈入大学士的境界,得到儒圣传承!”
想到这番话,孔舜顿时热血沸腾,眼里燃烧起了斗志。
看着湖面上越来越密集的黑色人影,他的目光也越发坚定。
现在这些只是前菜,这些黑色的人影全都是之前献祭到养尸池内的怨魂,它们的怨气固然重,但还算在可控制的范围之内。
毕竟徐家人敢做这个养尸池,必然是要有充分准备的。
果然,就在呜咽声越来越大的时候,养尸池周边的河岸上忽然凭白亮起了一道道金色的光晕。
这些金色的光晕绘制成了一道道符咒的图案,应该是帮徐家建造这座养尸池的高人留下的。
如果不是这些符咒,只怕养尸池的怨气早就已经冲破这一潭湖水,成为徐家的催命符了。
不过不知道本来就是如此还是因为时间太长了,这些绘制成符文的金色光晕并不耀眼,甚至有些暗淡,准确地说应该已经变成了暗金色。
孔太翔扫了一眼那些河岸上的符文,再看了一眼湖心上方汇聚成漩涡的阴云,幽幽道:“养尸池的怨气果然快压制不住了……”
孔舜闻言皱眉:“老师,徐家养尸池里的人命太多了,他们那位老祖宗也吞噬掉了太多的人命了。虽然养尸池以怨气借运,可是怨气只会积攒得越来越多,能借到的运也会越来越少。这样下去,哪怕我们这次镇压住了里面的怨气,不出三十年,徐家只怕也……”
这世间所有的东西都在暗地里标好了价格,那些看起来免费的东西有时候往往更贵。
养尸池就是这样,它帮着徐家从三百年前起家,在乱世中谋求到滔天的富贵趋利避害,要说不付出点代价是不可能的。
可要是徐家没那么贪婪,早个一百年甚至几十年就处理掉养尸池,说不定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高利贷,滚的时间越长利息越高。
不过换言之,要是能处理掉的话,只怕徐家早就处理了。
“这些你不用管,你只需要知道,只要今天成了,我们儒门在港澳就算站稳了脚跟。”孔太翔盯着天空中的漩涡,淡淡开口。
于此同时,被拘留了两天的杨枭从拘留所冷硬的床板上倏然睁眼:“开始了……”